他身边的贺升已经惊呆了,等见白玢与陈文莺向自己走来时,顿时吓的话都说不清了,结结巴巴地求饶命:“两位……两位义士,我我我和那道长其实不熟,你们寻仇就寻他好了!我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不会说出去的,真的!”
白玢冷淡的注视着他,抖了抖袖子,溢出一阵青色的雾气,贺升一闻便晕了过去。
陈文莺蹲下戳了戳贺升,问白玢:“这就晕了?”
“不必管他,一时半会醒不了的。”白玢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有些可惜地说道:“方才没把握好力道,多洒了一些,当真是浪费。”
陈文莺撇撇嘴,道:“我还以为多厉害呢,结果就这么两个人。”
两人一同回头看向洛元秋,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唯有那道人瘫在地上,挣扎着想起来。不知怎地,任他如何挣扎俱是无用,始终被压在地上。最后他勉强抬起头,余光瞥见两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私闯民宅,我要去官府告你们!”
白玢答道:“可惜,官府不受理此事。你私下炼制丹药已是违禁,等进了太史局再说吧。”
道人先是一怔,既而大笑起来:“太史局?哈,原来是你们这群走狗,我说怎么便如此之巧……我奉劝你们快些离开,别等脱不了身了,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
陈文莺正要出言相讥,那屋子的门突然开了,洛元秋从里头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把茶壶,右手袖子挽起,露出半截雪白的手臂。边走边往手上倒水,脸色不是很好看。
她径自走到那道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我问你,你养的那些虫子在哪里?”
陈文莺接道:“什么虫子?”
“刚刚我们在后院看到的那些东西,全都是虫蜕。”
说着她又看了眼自己的手,纵然已经洗干净了,仍是觉得十分厌恶,一想起自己曾离那些虫蜕如此之近,她就恨不得将此处烧了作罢。
陈文莺听了大惊失色:“那些都是虫子?”
洛元秋踢了一脚地上的道人,淡淡道:“问他。方才我进屋里看过了,只有一个落灰的丹鼎。药材倒是有许多,摆的到处都是。我认不出种类,白玢你懂的多,待会进去看看。我觉得这人不像什么炼丹的,倒像个炼毒的。”
白玢等她说完,扫了眼那道士,立刻便进屋去了。
道人躺在地上起不来,只能投以怨恨的目光,喘息道:“你是符师?难道你也甘愿做朝廷的走狗吗?正道如今奄奄,倘若你肯投身于我教……”
他衣襟前贴着一道黑色的符,符纸上的符咒形如山字,隐约透出古朴雄浑之气。正是这道符压住了他,令他无法起身。
洛元秋全然无视,等手上水干了,才将袖子放了下来,认真回答:“太史局的月俸是二两三钱银子,时令常有补贴,约莫能有三两银子。”
见那道人像是呆住了,她忍不住问道:“你们是什么教派,入了太史局名录了吗?山门在何处,教众有几人?若是不曾入录,我劝你们且快些吧。如今入录愈发艰难,像我不过晚来几个月,就已经排到明年去了。”
陈文莺:“……”
道人气极,怒道:“什么入录不入录的!受人驱使,为人卖命,你还真当朝廷的安抚是真的?那些都是糊弄人的把戏,做做样子罢了!有朝一日那些大人看你们不顺眼了,再如从前一般,寻个由头全部杀了,哪怕你再有通天的本事又有何用!当真是愚不可及!”
洛元秋思索片刻,问:“那你们那什么教,每个月给多少银子?”
道人一下噎住了,气的脸红脖子粗,哽了哽道:“匡复正道,怎能被区区黄白之物所役?”
洛元秋默默听完,叹了口气:“那就是分文不给,还要自己贴银子了?”
“我师父曾说过,如这种不给银子还总拿大道理唬人的,都是想骗人白出力。”她感觉有些冷,搓了搓手,总结道:“都是些不思进取、以骗术愚人,成日想着做白日梦的江湖骗子,给手下画饼充饥,总说自己当了皇帝会如何如何。”
说着同情地看了眼地上的道人,见他神情诡异,试探道:“难道我说对了吗,你也这么被人骗了?不过莫要担心,早些脱身便好。”
道人呼吸急促,张口欲辨,竟不知要从哪里说起。一口气咽岔了,在地上咳了半天。
一旁的陈文莺将手拢进袖中,觉得自己内心十分平静,有种不为外物所侵的淡然。
没什么,元秋就是这种性子的人,若是有天她能按常理出牌,那才是不应该。
如此一想,陈文莺居然对那道人隐隐有些同情。但为了区分立场,她悄悄地背过身去,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