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帕被汗水浸湿,皇贵妃把帕子搁置在桌上,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
天家贵胄,享尽无上尊荣,可最难得的便是这姻亲的自由,即便如先皇,也不能决定。
“再过两个月就是景珍的生辰,朕已经叫内朝阁选好了府邸,算是送给她的生辰大礼。至于其他赏赐,你让内务府备下吧。”
她说得轻描淡写,皇贵妃心里却是如遇上风浪的波涛,一阵越过一阵的翻腾。
她不是没有想过景珍的婚事,可先帝和成德女帝在的时候,她总觉得景珍还小,不想让她离开自己,倒也没有去安排,不曾想成德女帝会走得这么突然。
她孤身一人远嫁上京,入宫几十年,却跟谁都不亲近。事到临头,竟没了可以依靠的人。
“多谢君上宽宏大量,替景珍谋划了这么多,这番苦心,臣妾定牢记于心。”皇贵妃真心实意的跟南安女帝道谢。
南安女帝收了珠串,提起袍子站起来,上前拉住她的说:“宫中人丁凋零,朕与景珍乃是血脉嫡亲,更应亲近才是。若是为了一点口角之争便起了嫌隙,终究是伤了自己人。”
皇贵妃反手用力回握住她:“是。”
“朕还有些折子没批完,这便回去了。皇贵妃有空多去看看景珍。”
宫人们掌着灯亦步亦趋的跟着南安女帝的轿撵,她心情大好的抬头无声的笑。夜里星空繁星点缀,一如她掌控的棋盘。
风声从远处传来,带着冰凉的空气,吹散了她脸颊的温度:“君上,起风了。”郑有德招手让宫人们停下,将披风替她围好。
“有德,你说是被仇人原谅更痛苦?还是被亲近的人不理解,加以约束更痛苦?”
他不明白,也不能理解,只是扶好了轿撵,让她坐得更安稳些。正如皇贵妃所言,伺候好主子,才是他的本分。
“不去也好,反正每次去,您不是躲在营帐里看书,就是躺在床上睡觉,咱们不去折腾,反倒落个清闲。”竹心嘴里念叨道。
俞炯然将泡澡的身子又往水下沉了几分,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竹心见他没反应,又刻意的提醒道:“每年春日射猎,都有许多出色的男儿,君上也到年纪了,不知会不会选一两个进宫来。”
俞炯然睁着眼睛盯住他,竹心勾了勾嘴角:“公子,您说,君上会喜欢什么样的?”
见他没反应,又跟着补充:“去年春日射猎的时候,瞧君上对司徒恒文倒颇为赏识,不知今年他还会不会来?”
俞炯然转过去,让水没过头顶,直接无视了他的喋喋不休。
竹心随君上出行的心愿落空,他老不情愿的蹲坐下来,思绪飘回射场,好想去骑马,好想去看山崖上的落日。
俞炯然不随行春日射猎的折子送到居兴殿,南安女帝看过之后,倒也不觉得意外,她原本就有意阻拦他,如此一来,省得她多费功夫了。
有些东西,不该脏了他的眼,俞炯然要干干净净的站在阳光下。偶尔笑着问她,阿昭,要不要陪我下盘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