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深深叹了口气，回想起了过去的种种，愧疚也好，懊恼也好，编织成了一段梦魇，纠缠了他几十年。他不想吐露那段过往，但为了说服我，还是选择坦白一切。

“神医名叫桑之笑，与我和颜家公子的亲生母亲都是旧相识。当年多亏桑之笑为颜夫人把脉开方，不然怕是三位少爷也难以幸免于难！”

“可颜夫人最后不是……”

“颜夫人生产前，桑之笑被我带入皇宫为陛下诊断……那天颜夫人忽然临盆……”

“爹爹的意思是，当年如果没有将桑之笑请到宫中，说不定颜夫人还有一线生机？”

父亲又深叹一口气，他与颜家，与陛下的恩恩怨怨哪是一句话能说得清楚的。

“也许吧……怪就怪我……为了救天子，我请走了桑之笑……后来陛下病情虽然稳住却也落下终身顽疾，而颜夫人又因此……我与桑之笑此后都深感愧疚难安，他从此隐居山野，不问世事。”

“这事颜家都知道吗？”

“颜家只有恩庭兄知晓。幸好恩庭兄深明大义并无怪罪，正因如此，我对颜家更加愧疚。所以，不管是谭颜两家的婚事，或是三番四次护着颜家，都可能出于我的愧疚之心。”

听到这里我豁然明白过来，原来我们两家的婚事，说白了就是谭家欠颜家的。

我心里五味杂成，不知道应该报以何种表情。

“这次恩庭兄一家深陷囹圄，必然要再助一臂之力。”

“请回桑神医能帮助到颜家吗？”父债子偿，父亲想赎的罪，怕是需要我用此生去偿还了。

“最近陛下病重，如果颜家能请回桑神医自然能赢得陛下的信任。未来即使宸王试图拉拢招安，只要陛下离不开颜家的相助，自然就会保颜家无恙。”

我努力理了理思绪，似乎找到了什么破绽：“如果宸王当道，陛下守不住颜家，那可怎么办？”

父亲无奈的摇摇头，回答：“这就只能走另一步棋了。”

难道就是颜家与宸王通婚？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心里“咯噔”一沉。

我努力平复心绪，又回到正题上，问：

“让颜家少爷同去，一见是故人之后，是不是就会多一分把握？”

父亲点点头。

“桑之笑医术高超，但性格孤僻，这么多年闲云野鹤，了无踪迹。前两天听说洛施山附近有疫情，有神医相助，我猜有可能是他，就想带上颜家的孩子一起请。”

“可是颜叔墨他……我不放心他跟你一起去。”那毛毛躁躁的颜叔墨肯定会给父亲添乱，这叫我怎么放心。

“恩庭和另外两位都在休养中，颜老三是不二人选！”父亲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忧，不紧不慢的回答，“颜家老三，并不一定就是你所看到的那般。”

“可是……”我还想继续规劝，却已经词穷了。

父亲摸摸我的头，安慰道：“好好看家，一切有为父在，你不用担心！”

原来我们谭家与颜家还有这样的故事，但是这么多年，颜老爷却一直对自己这么好，颜家人也从来不曾埋怨。

我无奈的点点头，心头却莫名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希望一切顺利，但求一切遂愿！

…………

月黑风高，明亮的月色下，有一道黑影从谭府墙头一闪而过。

黑衣人伏在墙上静静注视着屋内的一举一动，记下了谭家父女交谈的一字一句。

他寒眉深锁，目光阴冷，单手紧紧握住腰间的兵器，心中一阵热血澎湃。

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