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温芷就躲了出去,说是陪夏蜜逛街,一直等到晚上五点半,直接赶往订好的酒店。
温爷爷出生在上世纪中期,他母亲是当年海城最大鱼行的小外孙女,家境还算殷实。
温爷爷有两个儿子,温建国和温八一,相差了三岁,也就是温芷的父亲和叔叔。
温八一小时候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流氓,后来进了厂子,技术不行,但人吃得开,现在熬成了小领导层;温建国这个当年大学生却不行了,当年风风光光进国企,可一直是个小职员。
不过俩兄弟感情不错,两连襟年轻时比来比去的,年纪大后,和谐了一些。
要不然叶霞也不能让弟妹帮温芷介绍对象。
温爷爷有好几个兄弟姐妹,兄弟姐妹们都有了孩子,甚至孙子,一大家子人分成了六七桌,坐满了酒店的小宴会厅。
温芷一家自然和叔叔一家坐在一桌,只是想到那天相亲的事情,她还是有点心烦,安静吃菜。
偏巧婶婶哪壶不开提哪壶,“芷芷,现在对象找得怎么样了啊?”
桌上一静,温芷捻着白茶杯喝了一口,“还…还可以吧。”
“还可以是什么意思啊?”
婶婶语调高起来,一脸关切道:“我真的认真跟你说啊,芷芷,你退婚的事情闹得风风雨雨的,你是个小姑娘,不是个大男人,名声肯定会受影响的,趁现在年轻,赶紧找一个,把自己嫁出去,这才好啊。”
“婶婶真不是危言耸听啊,什么不结婚,不愁嫁的,那都是说说而已,可是这个社会就是这样,除非说你就打算不找对象了。”
温芷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喉咙间的热茶都有难以下咽了。
“是啊,芷芷。”叶霞在旁的事情上很顺温芷的意,不知怎得,自她退婚后也着急起婚事来,“你这两年确实是黄金期。要是找对象,真要抓紧。”
温芷:“……”
婶婶的话又绕了回来,“其实我那侄子这孩子真的不错的,你是对他哪点不满意?”
“我们两个三观不太合。”温芷道,“况且他也对我不满意。”
“诶哟,芷芷,我跟你说吧。婚姻就是要互补,你浪漫一点,他务实一点,这样才行,要是你们两个都浪漫,那喝西北风了就。”
叶霞也符合, “是啊是啊。”
温芷不想再说话。
“我那侄子是学历差了点,但他工作稳定啊,未来还是得看工作吧。”
婶母说到这里,若有似无地瞟了自家老公和大哥一眼。
“你只是个学艺术的,说是美院,说白了不就艺校吗,一点儿用都没有。咱们还是要务实。”婶婶继续说。
叶霞听到这里,有点不乐意了,而且她最不舒服的一点就是自家丈夫没人家混得好。
“我们芷芷是八大美院,考上很不容易的。”
“哎哟,那有什么不容易的,美院嘛,花钱不就行了,我们小月当时就是家里没出那么多钱。”
温月是温芷堂姐,比她大两岁,长得很是不错,属于明艳类型。
姐妹俩自小就放在一块比较。
“要是有钱谁能还念不了个艺校啊,是吧?”
婶婶轻描淡写笑了声,“不过这东西也无所谓,你看我们小月现在多好啊,工作稳定,就坐坐办公室,嫁的老公也好,生产主管的小儿子,那可是多少小姑娘扒不上的呢。”
温月听见母亲提自己,朝温芷笑了笑,她打小就和温芷不合,眼角眉梢都透出得意。
“其实俊杰真的不错的,他在我老公手下很久了,过两年肯定会升的。”温月笑盈盈道。
“就是啊,到时候你姐姐还可以帮你说说呢,大家都是一家人。”
温芷脸上泛起一丝冷笑。
“芷芷,你这工作,你这年纪,你这条件,千万不要心气太高了。我们都是为你好。”
——打着为她好的意义去变相扶贫?
拼命来打压她得到存在感?
要说那天,温芷心里还会因介绍这样的人给自己难受,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于清高。
今天,她已经完全看出来了,婶婶一家就是故意的。
温芷笑了笑,温声:“婶婶,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且不说条件不条件,我只是觉得与其结婚了天天看着男人脸色,今天抓小三,明天斗小四的,还不如自己开心点。”
这话一出,温月脸色陡变。
她嫁得确实不错,虽然老公是个废物,但家境中上。
就是老公没事做,花花肠子多,跟厂里小姑娘眉来眼去的。
“那我们也是合法夫妻,总归是比没结成婚好。”
“怎么会呢?”温芷淡淡说,“婚前看清一个人,总比婚后事事操心好吧?”
温月脸色苍白,嘴唇翕动,没想到一贯温温柔柔的温芷还挺牙尖嘴利,想骂什么,却最终没说出口。
“那行吧。”婶婶带有讥讽地笑道:“我们芷芷条件太好了,一般人可看不上,芷芷,等你有男朋友可一定要带给我们看啊。”
……
一顿饭越吃越没劲儿。
那边男人们喝着酒压根没注意这边,几个女人说来说去。
叶霞虽然心里不高兴,但一直是软软糯糯的性子,身体也不太好,也就在温芷和丈夫前凶一点。
特别对于弟妹一家,一直占不了上风。
温芷去了趟卫生间洗手。
她拿纸巾擦净指尖湿漉漉的水珠,想到一会还要回饭局,心底厌倦透顶,刚要将纸团丢进垃圾桶,手机响了起来。
是顾呈。
她心底一颤。
最近他每到晚餐时间,不是发微信,就是打电话,要不是就在公司或者在家附近“巧合”碰到她。
只是今天,温芷不知怎的,好像没有那么反感。
她接起。
“今天没加班?”顾呈似在开车,那边有马路上车流的声响。
“嗯,今天家里有聚会。”
“怎么了?又相亲?”顾呈听出来她声音有些低迷,语气温和,“又被相亲对象欺负了?”
“……我什么时候被相亲对象欺负了。”
顾呈呵笑了一声,“没有么?”
“没有。”
“好吧,那是被我欺负了,好了?”他说这话有几分宠溺意味,说完,确实感觉出她和往常不一样,语气认真起来,“到底怎么了?”
温芷将干硬的卫生纸攥成了一团,不说话。
顾呈握紧方向盘,愈发察觉出不对劲,声音低沉,“你在哪?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