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取出余木木最常用的那只灰背建盏,圆溜溜的蛋蛋造型,很是方便捂手。他温杯以后,倒了满满一杯热茶,推到余木木面前。
余木木却是失了魂一样只是望着发呆。
陆白无奈,自去取了另一只鹧鸪盏,陪坐在旁,慢慢喝着。
“白茶清欢无别事,我在等风也等你。”余木木幽幽说道:“陆白,你可知晓,等一个人,是何滋味?”
陆白摇头。
“我年少时,也曾与他短暂的分离。没有离别的痛楚,哪来相聚的甜蜜。那时候我们都没把分离当一回事,甚至觉得很有诗意。但是你看啊,风渐渐吹过,时光悄悄逝去,我慢慢老去,一切都不能回头。这等一字,是多么的绝望,凄凉啊。”余木木的小脸上,又静静的淌下两行泪水,但是她倔强的不愿意发出任何抽泣的声音,只是任由这泪一滴一滴打在小几上,这隐忍的痛苦模样让陆白有些难受。
“开始的时候,我打发这种煎熬,喜欢用酒排解。但是所有能用酒打发掉的疼痛,都不是真的疼痛。你可以宣泄,可以大叫,可以借着酒劲发疯。但是真正的痛,却是无声的。所以,后来,我爱上了喝茶。世人皆道喝茶是种风雅,却不知道这茶,才是真正的寂寞。”
“每当夜深人静。”余木木满脸泪水面无表情说道:“我难受得无以复加时,我便习惯坐在这飘窗上,泡着一壶白茶,慢慢喝着。看这浩瀚银河、皎皎孤月,想着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只要他还活着,此生总能相见。却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慢慢绝望。”
“什么是爱一个人?”陆白求解。
余木木苦笑:“大约就是世界末日来临那天,如果只有一个人能活,你必会毫不犹豫的让他活。”
“终是,有缘无份啊。”余木木斜靠着飘窗,端起那杯已冷的白茶,混着她的泪水,一饮而尽。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春节快到到来之际,一片喜气洋洋。街上张灯结彩,红旗飘飘。余家大别墅里面,一家人也在忙着布置。
先用鸡毛掸子除去一年的晦气,再用扫帚扫去一年的霉运。花市买的蝴蝶兰、杜鹃、佛手、金桔错落有致的放好。
余木木站在门前,看着那两大盆比她还高的金桔,再看看父母洋溢着欢笑的面庞,心情复杂的看了周守墟一眼。
她自小家境贫寒,受够了没钱的苦,也看透了世事的炎凉。
长大后她为之奋斗,想让父母过上好的生活。但她性子执拗,实在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多年折腾,虽然勉力置办了一套小房子,也让自己生活无忧,但始终不能让父母跟着一起享福。
父母被周守墟照顾的很好。起初她也有些意见:我并未曾和他敲定婚事,这般花人家钱,也不问我一声,是不是不太合适?
但是见着父母住着豪华宽敞的大别墅,开着好车,衣着体面,整日里面神采飞扬。千言万语只得憋在心里。这世间父母都盼着子女好,但子女难道不盼着父母好?爷爷已然不在,父母再不照顾好,自己于心难安。
余父拉着周守墟站在院子里的鱼池旁边,喊他欣赏自己新买的锦鲤。周守墟极为配合着夸赞,哄得余父十分开心,愈发看这个女婿顺眼。余木木看着相处融洽的两个人,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难以言说的命运啊,此刻不得不含泪向它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