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丽兰和林丰涛闹到了村部会议室,赵龙高给他们两倒了茶,开始进行调解。
“你们谁先说?在说之前,我要强调一点,必须说实话!”
“赵书记,我家是二零零五年建的房子,那时候他的老房子就在我屋后。我们两家说好的,建房子的时候各退一米。三年前我们建房子打桩的时候,他就在现场,我们哪怕少退十公分,他都不准。现在倒好,财旺不在了,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了。”
赵龙高见胡丽兰扼腕长叹,也确实感到林丰涛的做法有点过分,便询问起林丰涛。
“当初你们有没有这个约定?”
“没有。污蔑他人也得有真凭实据。再说四邻同意书你也签字,到底是谁在耍赖呢?”
世界上最难当的官莫过于村官,赵龙高觉得林丰涛所言并无道理,这四邻同意书既然签掉了,就视为同意,视为过去的口头协议无效。
哪知胡丽兰像似疯了一样,在地上抓狂,骂林丰涛是骗子,没良心的光棍。哭着哭着,见窗外闻声而来的群众站在那里看热闹,顿时觉得索求无望,便两手一撑,从地上站了起来,冲着林丰涛去,两只手直往林丰涛脸上挠去,一把下去,硬是将林丰涛抓出五条血痕。
赵龙高急忙将两人拉开,呵斥二人有话好好说。见胡丽兰非要挠死林丰涛,赵龙高忙叫黄金玉和周小媛按住胡丽兰。胡丽兰见黄金玉和周小媛冲过来,急着往后退,绕着会议桌与黄周二人转圈圈。赵龙高怕林丰涛生事,且此事还须倒查,于是叫林丰涛马上回去,到家里将红线图、审批表等相关资料拿来核对。
会议室里老鹰捉小鸡,会议室外几个群众站着看热闹。突然,周小媛的电话响了。
“喂,刘镇?……什么?好的,我马上通知。”
看着周小媛惊慌的表情慢慢变得严肃、沮丧,赵龙高和黄金玉面面相觑。
“镇里接到信访局电话,我们村今天有十六户居民到市里信访,事由是蓬口村违法征田。”
周小媛立即拨打了村书记林丰成和村主任毛丰成的电话,传达了刘天一的指示,叫他们马上赶到镇里开会。
林丰成和毛丰成赶到镇里的会议室,汪炳权和刘天一早已在会议室商量事情,还有纪检监察书记程军,组织委员萧万长、宣传委员周蔚萍和已经分管信访的吴副镇长列席会议,。
看着如此阵势,林丰成和毛丰成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还是汪炳权叫他们进了会议室,就坐在汪炳权和刘天一的对面。汪炳权指示刘天一通报信访情况,刘天一面色沉重,一字一句的读着。
读完之后,刘天一又将信访单子从会议桌的一边扔了过来,好似以前办案,将做好的笔录交给犯罪嫌疑人核对确认一样。
林丰成拿起信访单子认真地看了起来,毛作进、毛作林、毛作梅……信访单子上的十六户居民都是这几天刚签掉的居民。
“林书记、毛主任,你们征田工作做得好啊,一下子做出了十六个信访户,这在石泉镇乃至全市都是绝无仅有的,你们又为石泉镇‘争光’了。”
林毛两人哪还有脸回汪炳权的话,脑子里嗡嗡作响,回忆起这几天征田工作,异常的顺利,也感觉哪里不对劲。昔日蓬口那片可是很排外的,突然间一个个像似大彻大悟一样,争着抢着配合签合同。因为工作忙的缘故,林丰成也没有想那么多,以为签字画押了就完事了。
“各位领导,是我们工作缺乏经验。”
征田的台账资料早已送到了会议室,在林毛二人来之前,大家都已经看过。合同实体和程序都没有问题,问题就在于十六户居民一起信访,这就不是简单的征田问题了。
“林书记,你知道这十六户居民一起信访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石泉镇将成为全市乃至全省有名的信访镇,下一步我估计连焦点访谈都要来采访报道了。”
“刘镇说的没错,据目前知道的情况来讲,我们还不知道有没有人越级信访,将篓子捅到省里去。”组织委员萧万长补充道。
汪炳权见林毛二人一动不动的低着头,好似认罪的罪犯一样。
“林书记,毛主任,群众的思想工作很重要啊。”
“林书记,我说两句。”坐在林丰成边上的村主任毛丰成解释道:“蓬口那片情况很特殊,他们是一个家族,也很团结,就像一个堡垒。我们以为既然他们同意签字,索性就赶紧办办掉,以免再生事端。现在看来,这可能是一场阴谋。”
“毛主任,你是在蓬口那边的?”
“报告汪书记,是的。”
“过去农村都是按照辈分取名字的,看这名单上的都是‘作’字辈,你为什么是‘丰’字。”
“哦,是这样的。我父亲和母亲原来也是平山的,我和林书记是同辈的,‘丰’字辈。后来我们家向村里申请建房子,当时据说是因为我们申请的宅基地临时改做凉亭,后来村里同意我父亲,将房子建到蓬口这边来。”
“那按理说你应该叫林丰成,和林书记同名同姓啊。”
“确实,但是那时候我出生的时候已经在蓬口了。我父亲说当时想让我姓林的,可是蓬口人很排外,如果姓林怕会被欺负,我母亲正好姓毛,所以直接就和母亲姓了。”
“怪不大我们毛主任当上村主任,村里人都不认识,这些年你是躲起来了?”
汪炳权风趣的回应,让本来紧张严肃的会议室有了些许的笑声和宽松。通过与毛丰成的交流,汪炳权及参加会议的所有领导渐渐地感觉到,此次的信访事件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的群体事件。擒贼先擒王,必须揪出幕后主使,才能真相大白。
“蓬口犹如一座碉堡,这碉堡的核心是群众的人心,要解决信访问题既要治标还要治本。这样我们兵分两路,刘镇带队负责解决信访问题,该回复的回复,该落实的落实。我带队负责做思想工作,该谈话的谈话,该沟通的沟通。即便它是铜墙铁壁,我们也要直捣黄龙。”
汪炳权作了工作部署,各自开始忙了起来,会上并没有追究林毛二人的责任。汪炳权雷厉风行的作风让参加会议的每个同志都警觉起来,也对组织充满了信心。
这边,赵龙高和黄周二人正在处理林丰涛盖房子的事情。林丰涛拿来了所有的宅基地审批的台账资料,四邻意见表上确实签着胡丽兰的字。
赵龙高把四邻意见表拿给胡丽兰看,胡丽兰也说字确实是自己签的,但是签字的时候,表格是空白的,林丰涛分明是骗取的。
看似简单不过的邻里纠纷却成了棘手难断之案,这是赵龙高始料未及的。胡丽兰说她签的是空白纸,可四邻意见表上内容是写明的。到底是先签字还是先标明内容,已是无处可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