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惊白表演完就退场了对于自己语惊四座的发言，他十分满意。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从根上杜绝了发生情劫的可能。

如果你非要和我谈恋爱那就是在毁我的道。

在白玉京，毁人大道就无异于杀人父母，是不共戴天之仇。这样不死不休的仇恨一旦结下就更不要想什么爱情不爱情的了对方能不连你的下辈子一起报复，都该感谢人家善良大度。

这是一个最适合白玉京、且只适合白玉京的思维逻辑。

除非来一个什么“虽然我们有杀父之仇但我们依旧相爱”这样的神奇脑回路否则顾惊白经此一役，就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

在被苏楼牵着手回到凌云顶的路上，陆止版的小助理一个劲儿的在给顾惊白吹着彩虹屁：哇恭喜恭喜，不亏是我的主人，你好棒啊。这样不管对方有什么阴谋，我们都赢定了！你就说，这是不是咱们的默契吧？我们就是这么厉害！

顾惊白觉得他终于get到了一条暗语确实有一个什么针对他的阴谋存在着且对方是个单数。

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陆很大概率夺舍了小助理分机止没有办法对他泄露这个秘密。

但陆止已经非常努力且隐晦的提醒他了。

真正的小助理在不知名的黑暗里，对陆止道：你这回的提示，总算像个样子了，非常自然的就透了过去。

陆止：？？？他透露什么了？

不管了，他就是这么棒！

在陆止海豹鼓掌、疯狂夸人的时候苏楼也在夸自己的儿子，只不过语气就很家长式的官方了：“你今天表现超棒的，站在问道石前面一点都没怯场”

爸爸以你为傲。

你比所有的小朋友都要厉害！

顾惊白仰头，看着苏楼碎碎念的侧颜，突然觉得如果自己有父母的话，他会希望他们是苏楼的模样。

顾惊白不是孤儿，他只是没有父母。像他这样没有父母、完全由时空管理局教育长大的人，在十维空间有很多。事实上，顾惊白一半以上的同事，都他和有着相似的人生经历。这也是为什么时空管理局会觉得家属签证才是可以成为牵绊住他们的原因，因为在十维空间本身并没有什么值得他们牵绊的东西，当然，在其他地方也没有。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顾惊白都不觉得他需要除了同事以外的任何人际关系，家人，朋友，乃至是爱人都毫无意义，他从未拥有过，也就无法想象拥有他们的样子。

结果，现实都是真香怪。

顾惊白养了猫，有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小助理，现在他开始对家人有了很清晰的轮廓概念，好像就差一个爱人了。

这么说来，白玉京的情劫理论，真的有点宿命论的感觉。

闻人羽的出现，打断了顾惊白的思考。

他自然而然的想要从苏楼手上把顾惊白接过，但苏楼却没有丝毫退让。一边很怂的害怕着圣君闻人羽，一边又坚持不愿意放开自己儿子的手。

闻人羽从大殿问道开始在强忍的怒火，差一点就要因为苏楼的这一个动作而爆发了。“他是我的师尊，你觉得我会伤害他什么？”他很想这么问，但是最后，他并没有问出声，只是习惯性的再次忍耐了下来，并采用了自己一贯的对外态度，全程无视了苏楼，假装自己只和顾惊白一起走上了回凌云顶的路。

凌云顶很长，就像顾惊白当年带闻人羽回坐忘心斋，看不见尽头，也找不回来路。他们好像只剩下了彼此，也只有继续攀爬这一个选择。

“师尊刚刚在开玩笑吗？”肯定是在开玩笑。

“不。”顾惊白很坚定的摇了摇头，“我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

“但是，这不可能啊。”闻人羽的脸色已经僵住了，“你怎么有时间斩断你的情缘呢？”闻人羽不愿意相信，非要亲手查看，他不顾顾惊白的意愿，伸展了自己的灵力。然后，他亲自看到了他最不想看的结果：顾惊白真的没有情缘线。

顾惊白耸肩。

他是在十维空间就斩断的情缘，或者说，是在改造他的人造躯体时，他自己亲自动的手。他自然是不可能留到来白玉京再搞这一步的，那就太傻了。能在十维空间准备好的东西，他一定会在十维空间准备好。不存在什么失误、遗忘，至少在关键点上是不可能掉链子的。

闻人羽受到的打击，大到久久没有办法说话，他站在凌云顶烟雾缭绕的半山腰上，很努力才问出了顾惊白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

“智者不沉于爱。”顾惊白连答案都是在十维空间就想好的。说完之后，他又突然福至心灵般，临场发挥的加了两句，“回顾我这上一辈子，你发现最大的问题，是什么了吗？”

闻人羽摇摇头，在他看来，顾惊白的上辈子已经近乎完美了，只要他再渡了情劫。

“感情。”顾惊白道。

“你上辈子连情劫都没有渡。”闻人羽和苏楼几乎是脱口而出。

“不，我上辈子爱过太多人。”顾惊白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说的有模有样，再次感谢丧尸小世界的佳佳同学开发了他游吟诗人的技能点。

“我爱我的父母，但他们在我失去价值后，就去拥有了我弟弟

“我爱我的师门，可结果是一样的，我不行了，叶素立刻顶上了

“我唯一没有爱的是李否，但偏偏只有李否在退婚时，为我考虑了后路。不管他是处于对我的同情，还是利益至上的以防万一，怕我还有翻身的可能，日后报复他。但不管怎么说，李否都成功了，我从没有想过要报复他。因为没有爱，就不会有恨。

“你感觉到这里面的逻辑了吗？

“这辈子，我只有大道，不需要其他。”

这也就解释了，顾惊白之前为什么不愿承认他是物我圣君，他恢复了记忆也不回坐忘心斋的原因。

顾惊白在自我圆谎方面，是很有经验的。

“那苏楼呢？他算什么？！”闻人羽终于还是出离愤怒，爆发了出来，他指着一边一脸无辜、还不能明白自己这张美人脸有多大杀伤力的苏楼道，“他又算什么？你为什么从来都看不见我？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也是在这样。”

言多必失，大抵如此。顾惊白平静的看着闻人羽，很想告诉对方，这话真的不应该出自闻人羽之口，除非他并不是闻人羽。

但闻人羽好像已经不太在乎了，他只执着的想要等到顾惊白的答案，为什么苏楼可以他却不可以。

或者说好像全世界都可以，只有他不可以。

“苏楼是另一个我。”顾惊白强行搞出来了一个逻辑，“一个如果我坚持走千锤百炼大道，只是换一种思路不同走的我。我想看看，他会有什么不一样的未来。”

闻人羽睁大了眼睛，再说不出一句话，最终只能拂袖而去。

但这同时也说明了，顾惊白的逻辑说服了他。

只剩下了苏楼惴惴不安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顾惊白正想对苏辂说，我刚刚都是骗人的，却听到苏楼说：“我、我一定努力走出个不一样的未来。儿子啊，你、你不要因为一时的受伤，就放弃整个森林。”

苏楼不仅没生气，还反过来很担心顾惊白的心理状态。

他真的

让顾惊白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对苏楼产生这么大的好感。当然，如今的好感都是一路以来培养出来的，是很多互动促成的结果。顾惊白说的是一开始，在看见苏楼的一开始，他对苏楼的基础好感值就很高，从没有想过抛下这个主角单干。

因为苏楼在某个角度和陆止有点像，顾惊白有点爱屋及乌。

当然，苏楼和陆止像的只是某个角度，从善良程度来说，苏楼比陆止要高无数个台阶。但顾惊白却只想要陆止。

感情问题的思考到此而至，顾惊白克制住了自己不去再想这个。

生生扭转了自己的思路。

当顾惊白意识到，一切都苏过了头之后，紧随而来的问题就是，什么是假的呢？人人都爱他的现在？那是不是说明了，反推可得，对他表露爱意的人里面，一定存在有问题的那个呢？叶素、李否，乃至是变得奇奇怪怪的闻人羽。

不不不，顾惊白在想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有了一个更加可怕的念头，他也许不该问自己什么是假的，而是应该问，什么是真的呢？

他想了又想，除了苏楼和陆止以外，他竟无法确定任何一个与他有过接触的人，到底是不是他们本人。

就像是那些几乎都成圣了的旧友。

他们不仅都活着，还活得很好。

顾惊白不是盼着他们死，只是三千年了，当年成名已久的名宿一个都没死，还都成圣了，或者至少是离圣人只有一步的准圣，这样的局面真的正常吗？不说逆天而行是一件多么容易陨落，越往上风险越大的事，只说白玉京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灵力供养这么多人？

就和丧尸一样，修真界也有它的一套力量体系，顾惊白在课堂上学过。

他们当时的老师，用一个非常形象生动的比喻，来让所有学生理解了修真体系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