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安,陆先生。”联系他的人是灵台星市的基因库工作人员,“您递交过来的那份血样,我们在基因库里找到了他的直系亲属。”
陆鸣秋精神一振:“请说。”
“是这样的陆先生,他的情况有点复杂……”
陆鸣秋踱步到窗边,他眺望着星堡之外无尽的森林,漂亮的碧波蔓延至远方,与清透的幽蓝苍穹相接。有小鸟成群被林风惊起,扑腾着划过天际。
星堡内学生们欢快大闹的声音从窗外飘来,显得格外热闹。
陆鸣秋在这片喧闹之中,无端端地有些难过,他低声道:“我知道了,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的陆先生,感谢您把帝国的人民带回来。有需要随时联系我们。”
“好的。谢谢,再见。”
他挂断电话,在窗边吹了一会儿凉风。才转过身看向邢狱。
“怎么了,这么沮丧。”邢狱问。
“你没有说错。”陆鸣秋低声说,“天涯确实没有亲人了。”
治疗室分内外区域。外间是等候区,内间才是治疗区。陆鸣秋走进等候室,隔窗看着治疗室。
治疗室里,越天涯已经从治疗舱里出来了。他浑身只穿了一条短裤,浑身沾满了调理溶液。除了一张脸白净可爱,身体瘦弱得能清晰看见一排排肋骨。
流浪星的生活太苦了。星球开发落后,资源缺乏又是流民,只是长大就已经万分艰难。
可越天涯原本完全不用这样辛苦长大。
“之前基因追踪的工作人员和我说,越医生是帝国第一军校医学院的高材生,也是二十年前那起“医学院星舰劫持案”的受害者。”陆鸣秋轻声对邢狱说道,“他的外祖父母均是帝国中央学院的教授。”
要是没有那起震惊帝国的劫持案,越天涯完全可以过上另一种生活。
他会在中央星长大,接受着最良好的教育,像帝国的每一个学生一样,最苦恼的或许只是下一场考试。
然而现实却是教授夫妻失去独女,苦寻十年含恨离世。而他母亲也在一个月之前病亡。
陆鸣秋想替越天涯找到亲人,可越天涯早就没有了亲人……
等越天涯从治疗室内部的清洁室出来,陆鸣秋才喊了声:“天涯。”
越天涯回过头,双眼瞬间就亮了:“哥哥!”
陆鸣秋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衣服,贴身的西装马甲衬得他格外的腰细腿长。阳光越过等候室格子窗落在他身上,好似笼罩了一层圣光。
看见陆鸣秋的一瞬间,越天涯只觉得治疗带来的不适感瞬间消失了。
他急匆匆离开治疗室,跑到陆鸣秋身边,却有些疑惑:“哥哥你不开心吗?”
他在陆鸣秋身边生活了那么多年,他太了解陆鸣秋了。即使陆鸣秋毫无异常,他也知道陆鸣秋现在不太高兴。
“没有啊。”陆鸣秋笑着对他说,“只是哥哥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越天涯疑惑地看着他,就听陆鸣秋笑着说:“你从流浪星出来,要重新注册户籍。你还没有成年,又不能有单独的户籍。所以我想问问你,你愿意和哥哥一个户籍吗?这样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越天涯浑身一僵:“……???”
* * *
越天涯期冀过许多与陆鸣秋有关的事。
他小时候希望这个捡走他的大哥哥是个好人;后来会祈盼大哥哥没有忘记他……到最后,他想要与陆鸣秋一直在一起。
他的运气一向不差。成为陆鸣秋的搭档之后,他们也确实从未分开过。
就像这样就很好。
一抬眼就看得见对方,读得懂对方的每一个表情,在每一个日升与月落都与他同在……这样就很好很好。
越天涯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的关系还能更进一步。
移籍?还能这样子吗?越天涯有些怔楞。
他上辈子跟着岳映泉去游学的时候,户籍曾短暂的挂靠在岳映泉名下。等他成年,他就将之移了出来,自己独立成户。
陆鸣秋从没提过,想要与他合籍。
“天涯。”见越天涯不说话,陆鸣秋轻声问,“你不愿意吗?”
越天涯有些慌乱,他心里升起了巨大又隐秘的快乐,每一个细胞都在告诉他:快答应他!这样你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可他又敏锐的觉得,这并不合适。
他不知道这为什么不合适,但是越天涯总觉得……他期盼的,并不是这样的“家人”。
“天涯?”
“哥哥……”越天涯低低地回答道,“这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