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慧一惊,想到母亲进来定然能看见自己哭过,她该怎么解释?慌乱之中,她忙坐回榻上脸朝外,只希望能快些打发母亲离开。
“慧儿,你表姐她们来了,赶紧换身衣裳出去见见人,别闷在……”
李氏的声音戛然而止,温慧心里惊疑不定,却不敢回头看,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突然就传来了李氏的轻笑:“你死活不嫁信王,还以为那赵家公子对你多么情深义重,原来也不过如此。”
温慧猛地转头看去,就见赵德川写给她的信被李氏拿在手里,满脸嘲讽。
温慧羞愤异常,扑上去就要抢回来,李氏抬起手来,温慧便扑了个空。李氏晃了晃手里的信纸:“连写个断绝关系的信用的都是随手撕下来的半张信纸,如此随意轻视,就说明你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
“你胡说!”温慧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赵德川的用词是有些冷淡,可,可一定不是母亲说的这样!他们明明那么亲密!他明明说了……
温慧愣住,他说了什么?他从未说过心悦她,也从未说过要娶她。
是她先对他生出情谊,对他穷追不舍。他英武不凡,高大俊逸,但与她说话时竟会脸红,会躲闪她的目光,她就觉得他怎么如此憨实可爱,她不可避免的对他越陷越深,一日不见便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直到最后她奋不顾身的想把自己交给他,想与他白头到老,一生一世。
可原来这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么?
温慧不愿意相信,她涨红了脸,颤抖着声音一字一句道:“他绝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一定是有苦衷的。”这话是说给她母亲听的,可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李氏将那半截信纸放到小方桌上,就在温慧的眼皮子底下,她触手可及,可温慧却似僵住了,一动不动。
李氏在玫瑰椅上坐下,拿一方雪白的丝帕不紧不慢的擦着方才拿了信的手指,淡淡道:“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相信你娘我,总要狠狠摔一跤才知道痛,才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为你好。”
温慧垂着眼皮一言不发。
李氏嗤笑:“看来这一跤还是没摔痛,那赵德川乃是京卫指挥使司指挥同知赵柏顺的嫡子,这赵柏顺又是信王的副将,他明知道你与信王有婚约却依然接近你,这就是以下犯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还不能说明他用心不良么?”
说着突然一拍巴掌,笑了:“说不得这赵德川就是温慈请来引诱你的,目的便是为了今日——她代替你风风光光的嫁进信王府。”
温慧抬眼,双眼血红:“为什么你总要把人想的像你一般自私!慈儿胆小纯善,从来不争不抢,这次更是为了温家、为了我才嫁去信王府,她是为了给我们消灾的,不是去享福的!”
“说你傻你还不信,信王便是如今重病在床又如何?你可别忘了他毕竟是中宫所出,是除了陛下和太子外这天底下最尊重的男人。便是以后他……温慈也有享不尽的泼天富贵。到时除了宫里几位妃位的娘娘,她便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你只能想到权势、富贵,你有没有替温慈想一想?她连温忌都怕,那信王府豺狼环伺,还不知道会吃多少苦,受多少委屈!”
李氏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往后她走出去,所有人都要给她磕头行礼,别人只记得她的风光,谁敢说她过得不好?”
温慧早对母亲生了隔阂,如今她受到如此大的打击,李氏不仅没有安慰,反而冷嘲热讽,更是将温慈说的比她自己还要自私势力,她只觉两人之间隔着一条巨大的鸿沟,根本说不到一处去。
她转身对着窗子,不再说话。
李氏冷笑,站起身道:“可见亏还是没吃够,你是一定要摔得头破血流了才知道谁是真的对你好。”
她心里也有气,转身便走了,走到门口冷着脸吩咐绿琉和徐嬷嬷等人:“给我好生看着姑娘,若再叫她跑了,到时红缨便是你们的下场!”
前次跟着温慧出去的都被处置了,尤其红缨,是被李氏硬生生打死的。绿琉等人白了脸,忙恭敬应下。
李氏出了院子,想着等会儿如何给亲戚解释温慧不能出来待客的理由才不至于坠了自己的脸面,突然灵光一闪,问李嬷嬷:“方才听表姐她们说起,太子妃有些不好了?”
她说的表姐们正是出身德阳侯府、安国公府、西昌侯府几家的姨表姐妹,都是京中一等勋贵人家,对上面的各种消息总是比常人知道的要多要早。
李嬷嬷自小就伺候李氏,主仆几十年的情谊,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忙道:“奴婢稍后再去详细打听打听。”
李氏点头,冷冷笑道:“若慧儿能进太子府,一个信王妃的位置又值当什么。”
温慧不知道母亲的打算,得了赵德川的信本就心慌意乱,听了李氏一番挑拨搅弄的话,虽不信温慈心机深沉,到底还是乱了方寸,李氏走后她就趴在那里无声流泪,心里难受的厉害,突然就觉得生活无望……
温慈自是不知道她走后发生的事,她被敲锣打鼓的接到信王府,信王重病昏迷无法拜堂,温慈就只能和他的衣冠叩拜,之后便被送进了洞房,她也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丈夫——信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