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相视而笑,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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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明玥宫。
殿内金碧辉煌,有异香浮动,烛光却阴暗。赵衍跪在地上道,“儿臣给母妃请安。”
地上冰冷,什么东西都没铺,现在虽是早春,可土里的寒气一点一点的从膝盖渗入骨子里。赵衍心中一沉,知道舒贵妃今天必定来者不善。
他低下头,眼里一片漠然。
上方传来鎏金指甲和瓷器碰撞的脆响,然后是一道慵懒贵气的声音,“起来吧。”
赵衍一撩袍子,眼底的情绪早就消失不见,只拱手笑着问,“母妃今日唤儿臣来是何事?”
舒贵妃看着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儿子,倒生的好样貌,眉目冷硬,鬓若刀裁,动静之间矫如惊龙,有元祖遗风,只可惜。
她嗤笑一声。
“我的儿,”舒贵妃摩挲着自己的纤手上的翡翠镯子,漫不经心地说,“今日我和万岁爷商量,盈儿和你年岁渐长,又早早开府,身边是该有一个可心的人来服侍。”
“皇上身边的季公公听见了,也凑趣说自己家中有一位刚及笄的女儿,还未嫁人,模样身段样样都好。季公公服侍万岁爷二十多年,我本来想让这女孩做盈儿的妾室,结果这小子浑说什么通房之位已经满了,说什么都不愿意。”
“本宫想着,不能寒了宫中老人的心。下个月初五,本宫在御花园里举行家宴,架起帘子,叫她和那些个大臣的女儿来,你相中了哪个,就娶哪个,本宫替你们保媒,如何?”
舒贵妃笑的慈爱,语气却不容置疑。
赵衍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妃看好了哪个,就许给儿臣哪个。”
舒贵妃这才露出一丝真心的笑意,“好好好,你进学也晚了,快出宫歇息去吧。”
赵衍在宫门下钥之前打马独自回到了肃王府。府中的幕僚楼安海正在屋内等他,见他回来连忙问道,“贵妃娘娘找你说了什么?”
赵衍沉声说,“先进去。”说完他在多宝阁的白玉菩萨上一转,西墙便隆隆地开启一个小门,原来这肃王府内别有洞天。
两人进了暗室。赵衍的面容冷俊,烛光给他深邃的五官打上一层阴影,“舒贵妃命我娶季家女为妻。”
楼安海倒吸了一口凉气,“是权宦季盛的女儿?”
赵衍点了点头。
“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楼安海气的站了起来,面带怒容说,“王爷是当今万岁爷的儿子,乃是龙子凤孙。”他朝东方一拱手,“妾也就罢了,怎么能娶太监的女儿为妻,这不是折辱门庭,让王爷被天下人所耻笑么!”
说罢他冷笑道,“我看是贵妃娘娘上赶着奉承阉人,又不舍亲子,只好拿你顶缸。”
赵衍的眉目森然:“此事她心中已经定夺,不能更改了。”
瑞王赵盈今年刚满十九,府内多美人,待明年成年之后要娶荣国公家的嫡女为妻。太子赵恒倒是早早成家,有一正妃和侧室,娶的是陈皇后姨母家的表妹,也是诗书清贵的门第。
“你怕是要被御史参成阉党一派了!”楼安海长叹,“这样看来,舒贵妃和季盛倒是有联合之意,你藏在他们的羽翼下,也不是没有好处。他们和太子鹬蚌相争,我们渔翁得利。”
“哪里有那么多好事。”赵衍沉吟片刻,问道,“季家女其人如何?”
楼安海摇了摇头,他孤家寡人一个,哪里知道女眷的事情,“只是听说姿容艳丽,出门仪仗皆用东厂番子,作风品行等一概不知。”
太监算不得男人,又不能娶妻生子,教的出什么好女儿。
“以色侍人罢了。”赵衍道。
“你想娶她?”楼安海扇着折扇,“若你能成事,季家女娶了也就娶了,若是季盛活着… …看看当今圣上的情形,宦官终究是宦官,驱虎吞狼,终究反噬自己。”
“现在由不得我。”
如若不装出和以前一样的闲散样子,要是贵妃疑心,想把她收拾干净可是要多费一番功夫。
赵衍的视线缓缓地扫过墙上那副大郑地與,又问,“大将军的家眷现在如何了?”
楼安海面露悲戚之色,“小公子早就连夜南下,已经藏到交趾布政使司的一座宅院,交趾那处毒虫瘴气,连锦衣卫鹰犬也探查不到。大将军的旧部也悉已获罪,只留下几处暗钉子。”
“大将军在行刑前让我给您带最后一句话,‘有我儿在,西北诸将,皆听王爷指示。托孤之事,便交于王爷,施琅泉下有知,念王爷早登大统,救黎民于水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