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无从知晓了。
若是哪天和杜叶打好关系了,倒是可以旁敲侧击,试着探探口风。
她将此事暗暗记在心间,随后迈开步子,往王府园林的方向走去。
她还有一些事情尚未办妥,但是都须得和杜叶商讨过,如今是用午膳的时候,她便决定先在那临水的凉亭之中坐一会。
穿过几回狭长曲折的廊道,她循着记忆转过拐角,便来到了那一处小山小水。
只是与预想的不同,亭间的长椅上已然落座着一衣竹绿。
她怔了怔,遥遥的看向杜叶,看着他朝着年迈的下仆露出几分浅淡的笑意,正将手中的一卷纸递给对方。
亭间的石桌上还放着纸笔和一碗汤水,白瓷碟子里的包子不见踪影。
连灵先是心中一喜,她虽是将包子带给杜叶,但其实打心眼里根本没指望杜叶会吃。
视线处忽又掠过一个矮小的身影,连灵定睛看去,发现是一旁打理园林,修剪枝叶的早春。
小丫头舔了舔自己油亮的小嘴唇,似是意犹未尽。嘴角微翘,十分开心。
唉,高兴早了。
连灵叹了口气,但遂打起精神,轻咳一声便迈步往前。
尚在亭中交谈的杜叶察觉到动向,转过头看见连灵,嘴角笑意尽敛,缓缓起身道:“妻主。”
一旁的老杂役则是有些惶恐的跪伏在了地上:“拜见王爷!”
豁,这两人看见我,简直跟看见瘟神一样。
连灵暗自郁闷,可又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穿到了一个瘟神的身上去了。
“起身吧。老赵你年纪大了,以后见着我就免了这些礼节。”她有些不自在的俯身将对方扶起来:“你们在做什么?”
若是一般的杂役,她肯定是不认识的。但是书中负责照顾杜叶生活起居的下仆,正是这个赵老头。
也是全书中除了女主丹月,难得对杜叶上心照料的好人。
“回王爷,杜夫郎正在为小的写药方。”赵老头偷偷看了一眼连灵,惴惴不安道:“最近小的肚子总是不大舒服,杜夫郎便为小的问诊,开了个方子。”
“那是挺好的。”连灵了然的点点头,随后转过身朝向亭外的小丫头:“早春!”
被喊到名字的早春吓了一跳,急忙奔过来:“王爷有何吩咐?”
“老赵年纪大了。药局离着连王府远,你便代他跑一趟去抓药。”连灵一边说,一边从腰间的荷包中拿出钱两。
早春轻轻吸了一口气,接过那锭银子,十分宝贝的塞进自己的胸口,继而郑重的点了点头:“是!王爷!”
“我带回来的肉包味道不错吧?”连灵复又笑着逗她:“余下的那些找零你自己收好,肉包是宁安街铺子买的。”
早春见连灵不生气,便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扭捏道:“特别好吃!以后早春要有机会出门,也给夫郎和王爷带。”
说罢,便转过身,连蹦带跳的往王府的门口奔去。
“肉包倒也没白吃,现如今嘴都甜上了几分。”连灵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朝向赵老头,吩咐他先行退下。
待到赵老头道谢退下,四周才真正安静下来,这方窄小的天地唯容她与杜叶二人。
鱼尾搅碎水中荷花,夏蝉安静栖在烟柳上,透明的薄翅随风微颤。
青年立在朱红的亭内,亦是身染远山之碧色,天光将他露出的一方内袍领边,照耀的如皓日般慑目。
连灵匆忙低头,没出息的心如擂鼓,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瞧这山。白石巧垒,峭而不险。”目光扫过远处的假山群,她复又朝向那片清澈的碧水,假装自己在赏风景:“池中花浮鱼眠,清而不深。”
“王爷好雅兴。”杜叶凉凉道。
连灵感觉面上腾的一热,尴尬的干咳一声。
“但此山此水,终究只是限制在这一方庭院之内,窄小而单调。”她兜兜转转,把话题绕回来:“外面山势延绵,水波浩汤,景色万千。”
“凤凰不入囚笼,应展翅于广阔的天地之间。夫郎一身才华,仅是用来偶尔看诊下人,未免太过浪费。”
杜叶紧捏掌心,几乎掐出血来。
我被囚于此,说到底还不是拜你所赐。
他终是轻笑出声道:“……我既已与妻主成亲,以后还是要以家为重的。”
“夫郎不想出去么?”连灵抬脚走入亭内,将袖中微皱的纸卷展于石桌,眼底暗含期待。
“我有意为夫郎开个医馆,不知夫郎意下如何?”
杜叶听到此言,僵在原地好些时候。
花了半晌,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些什么后,他眉头微蹙,正欲开口回绝。
猛然间,又似是想起些什么。
遂改口,笑意清浅,目光真挚道:“若是妻主真有此意,杜叶定然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