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来。”

谢曦声音冷冽，这般颤颤巍巍的样子，让他心里暴虐的情绪滋生，丢下棋子，起身站在她身前，俯身捏住了那圆润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这样的视角一瞬间让苏瑶想起了那晚在破船上，面前这位姑射神人一般的女郎，也是这般表情可怖，眼神肃杀。

“请……请殿下……开恩……”

苏瑶哆哆嗦嗦的，牙齿控制不住的打颤，小小的圆脸苍白如纸，往日总是神采顾盼生辉的杏眼，此刻黯淡无光，晃动的泪花满是彷徨惊恐和抗拒。

瞧瞧，说着摇尾乞怜的话，但骨子里并不臣服与他，而这份不臣服并没让他暴怒，真正让他烦躁的，是她的泪水和抗拒……

此时有个声音在脑海里说：杀了她吧，你怎么能被这种弱小的平庸的存在影响，谢曦，快动手杀了她。

捏着下巴的手换换下移，握住了那白嫩的脖颈，只要他轻轻一用力，这细细的脖子就会断掉，那双大眼睛也会永远的闭上……

苏瑶看到了谢曦眼中的杀意，而脖子上逐渐收拢的手更是让她胆裂魂飞，她连忙抱着那支手，红着眼眶求饶道：

“殿……殿下……求您了……奴婢会乖乖的……乖乖的……”

泪水从眼眶滑下凝在下巴上滴落在谢曦的手上，烫的他浑身一怔，看着惶惶然的女孩，心似被蝎尾蜇一般，收回手，他的面色冷凝：

“知道了，你下去吧。”

苏瑶连忙爬起来，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

直到那瘦小的身影看不见了，谢曦才收回目光，抿着唇神情难看的瞪着自己的手。

一旁的十一见状，皱起了眉，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殿下这般神情：“殿下如果不忍心，属下去杀了她。”

谢曦沉默着，许久才出声，而那声音嘶哑彷徨：“十一，我不是不忍，我只是想知道为何她会影响到我，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我不了解的东西，等我弄清楚了，我会亲手杀了她……”

这短短几日的相处怎么能生出这般陌生的情绪，而且还是对一个平庸愚笨的人，这种超出掌控的感觉，让他分外不爽，他想，他只是暂时饶她一命，等到弄清楚了，就杀了她。

他这么想着。

从那天过后，两人没再见过面，十一给苏瑶传达了命令，公主传召可见，无诏令不得踏进天字一号房。

这让她松了一口气，那日谢曦眼里的杀意至今仍让她胆寒，现在不用见面正合了她的心思。

而她的房间也从天字二号房被换到了地字五号房，一个楼上一个楼下，还隔着长长的走廊。连续几日都没有接到召见的苏瑶，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时不时凑到老板娘那聊天唠嗑，还跟着老板娘学会了刺绣。

好几次苏瑶看到谢曦和那个黑衣服的十一步履匆匆的进出，这个时候她就把自己缩在角落里，等到他们走了，才出来。

就这样过了五日，第六日的清晨，苏瑶的房门被敲响，打开门见到十一站在门外，冷冰冰的告诉她赶快收拾包裹要走了。

苏瑶匆忙回去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被安排到了一辆马车上，跟她一辆车的还有一位眉眼温柔的中年妇人，那妇人见她神色彷徨，又观她年岁稚嫩，便主动开口问道：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多大？哪里人啊？”

苏瑶抱紧自己的小包裹，糯糯的开口:“我叫苏瑶，今年十四了，原是太湖人士。”

“太湖呀，那是个好地方，你是宫里跟出来的？”

“是的，是公主殿下的陪嫁丫鬟。”

苏瑶有问必答的样子让中年妇女觉得她很是乖巧，而且那眉眼间清澈干净，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她神色越发的温和：“那你也是福大命大的。”想到原本跟着殿下的三位大丫头，她们就没这个小丫头命好，两个香消玉殒，一个不知是死是活。

“我该喊您什么呀？您也是伺候殿下的吗？”

苏瑶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位妇人，见她神色气度跟丫鬟不太一样，倒反而有点像官太太。

妇人笑道：“是的，我是殿下的奶娘，你可以喊我徐嬷嬷。”

徐嬷嬷？

苏瑶一听，便想起了最初那位绿珠姐姐就是要带公主去找这位徐嬷嬷的，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了，只可惜绿珠已经没了。

徐嬷嬷看苏瑶神情变的有些惆怅，便开口问道：“瑶丫头，怎么啦？”

苏瑶把下巴抵在包裹上，有些郁郁的回应：“只是想到了绿珠姐姐……”

闻言，徐嬷嬷摸了摸苏瑶的头安慰着：“别难受了，殿下会记着她们的忠烈，往后你代替她们好好伺候殿下就行了。”

他真的会记得那些为他牺牲的人吗？

苏瑶默默在心里问着，把脸埋在了包裹里。

黑暗中，她听到自己小声的说：

不会的，他才不会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