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她在你这儿订的虾子布,我们不要了。”李鹜说。
“是霞影布吧?”妇人笑说:“你亲自来了,我也只好卖你一个面子。这布退便退吧。”
李鹜点点头,说:“那块布不要了,但我裁点别的好布,你叫你的绣娘帮我做一床大红的被子,绣点喜庆的东西上去。”
“昨日听到传言我还不信,你果真要成亲了。”妇人笑着看了眼沈珠曦,说:“郎才女貌,这大喜的被套,我定然给你做得漂漂亮亮。”
“多谢你了。”
“这没什么,布庄平日也受过你的不少照顾。”
霞影布轻轻松松地退掉了,妇人笑道:“听说姑娘昨日退了不少金银楼的衣物,今儿不如看看我们布庄的衣裳,虽然没有金银楼名气大,但我们的布料都是极好的,昨日我二哥还从京中带回一个绣娘,此人原在尚衣局做事,绣工不凡。姑娘赶得巧,现在定做衣裳还能马上给你安排,若再隔几日,就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了。”
沈珠曦被她说得心动,但又想到李鹜家境,刚要拒绝,李鹜已经开口:“那就看看吧,式样在哪儿?”
妇人把两人引到布庄深处,指着一排挂满衣裙的衣架子说道:“都是新出的式样,姑娘选中哪个款式,立马按照你的尺寸订做。如果要的急,也可以叫绣娘在原本衣裳的基础上改。”
“不急。”李鹜看向沈珠曦:“你选吧。”
沈珠曦犹豫了:“可是……昨天……”
“金银楼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普通衣服哪有那么贵?”李鹜说:“昨天退了你七件衣裳,现在补偿你七件,过期不候,快点选。”
一听过期不候,沈珠曦连忙上前挑选。李鹜这个讨厌鬼,他说的过期不候就真的是过期不候,既然他都开口了,那她还犹豫什么?
布庄的衣裳无论是款式还是布料,比起金玉楼都差了一点,但这一点,对衣装研究不深的人根本看不出来。沈珠曦仔细挑选那些不容易过时的基础款式,重点放在布料的选择上,好不容易,选出七件勉强能够入目的衣裙。
“姑娘选的都是深色,怎么不挑选几件亮色的衣裳换着穿?”妇人好心道。
沈珠曦看了一眼架子上的鲜艳衣服,不敢多看,飞快地收回视线。
“不用了……”
“你不喜欢亮色的?”李鹜问。
“也不是……”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什么叫也不是?”李鹜走到专挂鲜艳长裙的那一排架子前,拿起上面的一条石榴红裙:“你也穿这个试试。”
妇人笑道:“李兄弟真有眼光,虽说染缸都是一个,但只有这块布浸入染缸后染得极好,上面的染色纹路栩栩如生,就像一枝缀满石榴的树梢。”
沈珠曦想起傅玄邈冰冷的目光,猛地摇头。
“……我不要。”
“你不喜欢?”李鹜问。
“我……”沈珠曦说不出来。
“叽叽呱呱的磨蹭死了,试了就知道喜不喜欢。”李鹜把裙子塞到她手里:“拿去试了出来。”
妇人轻轻把她推到帘后,沈珠曦被赶鸭子上架,被迫换上了石榴红裙。
裙子换好了,她却不敢出门,铜镜太小,她也没法知道自己现在是何尊容。踌躇许久后,帘子外响起李鹜不耐烦的声音:“沈珠曦,你蜕皮吗?”
她这才磨磨蹭蹭地走了出去。
“怎……怎么样?”她结结巴巴地说。
沈珠曦紧紧盯着李鹜的眼神,就怕他和傅玄邈一样,瞬间冰冻三尺。
李鹜看着眼前的沈珠曦,实在搞不明白她为什么之前尽挑暗沉的颜色。她有着一张天真的鹅蛋脸,杏眼明媚,肤色雪曜,笑时美目生辉,婉如春月柳。
石榴红裙穿在她身上,夺目似火,动人心弦。
“……不、不好看?”沈珠曦越来越没底气,声音像蚊子嗡嗡。“我说了不换,你偏要我……”
“好看。”李鹜打断她的话,向她不安的双眼直视而来。“很好看。”
“……真的?”沈珠曦呆住了。
“比你先前的衣裳好看多了。”李鹜说:“你再选几件喜欢的,试了好看再买。”
得到意料之外的回答,沈珠曦不禁涨红了脸,她走到衣架子前,兴奋地在一众亮色衣裳里面选来选去。
每选完一件,她还要扭头问一问李鹜:“这件如何?”
“你喜欢就好。”李鹜一开始说。
后来,李鹜说:“这是给你买衣裳,又不是给我买衣裳,你自己喜欢最重要,老问我做什么?”
“……我喜欢就可以吗?”
“穿着好看是你的事,穿着难看也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当然是你喜欢就可以了。”李鹜忽然一顿,洞若观火的目光落在她眼上:“……谁和你说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