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宁玉怜和季城离婚了,还抢了季城的位置,现在,季城恨我,宁玉怜也恨我,沈又又,以后——”他指腹捧住她脸,看着她,“我就真的只有你一个人了。”
沈双对着那双眼睛,抿紧了嘴。
而后,她很明确地看到那双眼里流露的失望。
季远却放开她,笑了起来:“要不要再来一杯?”
不要。
沈双瞪他一眼,转身上了楼。
***
山中也入了雨季。
连拍几天都是下雨,老村长时不时看着这雨长吁短叹的,剧组也愁,不过磕磕盼盼的,大部山中戏还是拍完了,只剩下最后一场——
出逃戏,被柳导放到了最后。
“一会啊,又又你要从这边下来,然后到这,因为看到一个认识的人就躲起来,等的时候一定要神经紧张,等那个人过去了,你也要再等一会,起来时因为脚麻,先滑了一跤,再滚下来的,”柳导让机位准备,“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
这场戏沈双在心里也揣摩过很多遍,因为是重头戏,对阿红来说,她迫不及待逃离这山村,但同时还有着被抓回去的恐惧,和对不曾见识过的外界的不安,所以那一跤正是她心里的写照。
但从跌一跤到滑下来那段,有蛮长的距离,可能会受伤,所以拍之前柳导还特意问过她,要不要让特型演员或替身上,但沈双拒绝了。
这可能是她唯一拍的一部电影,沈双不想敷衍。
而且在这之前,季远已经给她辅导过了——沈双这才知道,季远不是被柳导请来吃白饭的。
他擅长攀岩,当然也知道这种情况下怎么让自己尽可能地不受伤。
“好,action!”
“三号机,记得拉特写。特写!阿红,紧张,恐惧……特邀呢,特邀,进!”
两个穿着朴素村民服的特邀演员拎着桶经过。
特写被拉到沈双那张脸上,她掩在半人高的草丛里,露出草丛的那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经过的两人,像只受惊的小鹿,令看到的人也跟着忍不住屏息……
柳导盯着屏幕,说了句:“好!”
“下一幕!”
沈双起身,看了人消失的地方一眼,下一秒,就踉跄了下,摔了下来,接下来是按设计的那样,从半山腰一路往下滚……
“好!”
“非常好!”
等沈双站起来时,就听到柳导道:“休息五分钟,再保一条!”
“好。”
沈双当然不会反对。
拍戏时再保一条是常事,即使这场戏比较惊险。
她拍拍身上沾到的草屑,走到柳导旁边看回放,旁边递过来一个保温杯,沈双看着那黑色的杯身,又抬眼,季远朝她笑笑,那张脸在阳光下格外璀璨:“姜汤。”
柳导乐呵呵道:“喝吧,小季一大早用老村长灶台煮的,忙活半天呢。”
梅雨季户外拍戏,一碗姜汤确实很有用。
沈双接过,打开盖子,一口喝了下去。
恰恰好的温度,姜茶冲鼻的滋味一下子熏入眼睛,刺得眼睛发酸。
她喝了口,盖上盖子,又递了回去。
季远接过,朝她弯了弯眼睛。
他又笑了,笑得刺眼。
沈双转过头去。
五分钟休息过,她又站回了之前摔下来的地方。
“机位准备,柳导抬头看看天,拍拍手,“抓紧,可能要下雨了!”
“action!”
随着他话落,没多久,雨就“噼里啪啦”下起来,瓢泼一样。
没人喊停。
有时碰到不同天气,反而导演来说会更乐见其成,因为会最终成片时多一种选择,而不同的天气下同一条会出现不同的效果,所以柳导没喊停,沈双还是酝酿感情,照之前的演。
雨噼里啪啦地打到她的身上。
春雨阴绵,渗透到薄薄的脏脏的外套,她大睁着眼,看着从小路走过的人,一双眼被雨打过,受惊的幼兽感在这绿叶、阴雨里更加突出。
“下一幕,注意,摔!”
沈双起身,这次几乎不需要她刻意,起身的刹那,绊到石头,就摔了下去。
山路被雨打过,湿滑得完全抓不住,沈双这回只勉强记起季远说的“蜷缩抱头”,顺着本能下去。
等滑到底,就听柳导一声“好!太棒了!收工!”
再起来时整个人就头晕脑胀,一道人影走到她面前:“你怎么样?”
不待沈双看清人,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奇怪的轰隆隆声,伴随着地动,沈双下意识抬头,却只见到一张惊恐的脸——
这是她第一次在季远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睁大,映着某种黑沉沉的名为恐惧的东西。
沈双下意识往回看了一眼,却只看到平时坚固的山脊像豆腐一样坍塌下来,形成一股巨大的“洪流”,朝她轰隆隆奔涌而来。
“塌方,塌方了,跑,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