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月星辉,明儿个该是一个好天气,大军稍事休整,怕是大战在即。
女人似水,男人却似火。
不临战场,怎知自己的一腔热血,铮铮铁骨。
远望群山巍峨,近看千军万马,气势如虹,司徒陌傲气陡生,男儿生当人杰,死亦为鬼雄。
万籁俱寂的深夜,却忽闻马蹄急响,从远处的官道急速奔来。
军营四角的哨兵吹起号角,司徒陌警惕心起,顺着马匹奔来的方向上前查看。
马上依稀有两个邋遢身影,司徒陌暗暗握紧手中兵刃,只等人近到跟前。
远远看两人身量,司徒陌知道自己一人便足以应付,所以并不胆怯,也不曾招呼侍卫。
马儿越奔越近,今晚月色通明,马上两人已经褴褛如乞丐,却还能依稀辨认出是大同辖下阳和守军将领石亨和监军太监郭敬。
司徒陌还剑入鞘,石亨在前驾马,郭敬在后几乎无法坐立,是被石亨横着搁在马鞍上的。
随着马匹颠簸,甚至还在哀嚎。
司徒陌皱紧眉头,恨得牙痒痒。
如此狼狈夜间奔逃,怕是阳和早已失守。
这个迂腐至极的石亨,为何要将此阉人救回,司徒陌着实想不明白。
当年开国皇帝明太祖朱元璋曾定下严苛的制度,太监绝不可干政,他以历朝历代为前车之鉴,想要杜绝后世子孙为太监乱了朝纲。
谁知怕是他到死都不会想到,明朝宦官祸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乃是泱泱五千年之最。
就拿眼下这正统年间来说,每支军队,都有太监监军,这些监军太监又统一收归王振管辖,换句话来说,王振是真正握有兵权的人,他不仅干政,他还操控军队,把朱祁镇玩弄于股掌之间。
朱元璋若是泉下有知,怕是要被气得活过来。
司徒陌跟前不久入京的于谦密谋很久,早存了暗杀王振的私心。
若是可以,便用一己之身,换天下太平。
现下长途跋涉,人困马乏,比在京城宫中好下手许多。
司徒陌等这机会已经很久了。
只是王振太过狡猾,他一直伴在皇帝左右,寸步不离,即便是睡觉,也宿在朱祁镇的床榻下。
司徒陌正是一筹莫展之际,却见天送了机会来。
他帮石亨勒停奔马,那马却扬蹄长嘶,将石亨和郭敬掀下背来,往前软着膝盖小跑了几步,终是倒地不起。
只差这最后一口气,石亨和郭敬胆战心惊,暗叹命大。
阳和守军全军覆没,只得他二人躲在草丛装死,才得以侥幸逃脱,沿途抢了这匹黑马,快马加鞭,狂奔三日三夜。
阳和开战前,他们便听说京城二十万大军开拔,估算着这会儿快到大同,这才一路寻找大军踪迹,终在此处得以汇合。
也只是多活了几日而已。
司徒陌等不及他们换衣洗漱,蒙古军的军队离他们已不过百里,军情当前,顾不得有辱圣听了。
司徒陌将此二人带至朱祁镇跟前,皇上早已入睡,听帐外急报,这才披衣坐起,稍作整装,这才命人将三人带入。
二十三岁的司徒陌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二十三岁的朱祁镇。
虽然两人同龄,但司徒陌在朱祁镇的身上看到了不同常人的单纯,以及对王振无条件的信任。
因为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王伴伴出去了,你们待他回来再做禀报。”
至此,司徒陌心灰意冷,终究,不过是另一场闹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