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时间一晃而过,文羽穆也基本适应了薛家的生活。
薛家人口简单,主子少,下人也很少,一个主子身边配一个跑腿伺候的,还有厨娘一个,粗使婆子一个,门房一个。
管家原是没有的,薛老爷去后,原本跟在他身旁的管事便自动成了管家,跟着薛大少爷的小厮则转而去管着田地和农庄。
薛母已经放权,薛家内宅一应事务都归大少奶奶陆氏打理。外务则是薛亦管着,管家辅助。
这两日,陆氏也使人请了文羽穆去她院子喝茶聊天,言谈间释放着善意,也有几分试探。
文羽穆感觉到她深藏的焦虑,有些同情她也不容易,便委婉的透露出自己不想争权的意思,陆氏这才放松。
等到他走时,又殷切的邀请他时常过来聊聊天,并说两个孩子都极喜欢他。
文羽穆也很喜欢两个小孩,对陆氏的印象也不差,便笑着应了。
不过常来应该是不太可能了,他毕竟是个男子,就算是嫁了人的花印,也不能和寡嫂来往过密。
出了陆氏的院子,他穿过花园,往自己院子走去。
路过池塘时,只见一尾鲤鱼跃出水面,带出一串水花,随后摆着尾巴扎进了水里,三两下不见踪影,只余点点涟漪在水面。
他不禁叹了口气。
小暑好奇又担忧的问,“夫人为何叹气,是想二爷了吗?”
真是个小憨妞。
“你家二爷就在院里,几步路的功夫,划得来想吗?”
小暑吃吃的笑了起来,不好意思的道:“我也是胡乱猜的,那夫人是为何不开心呀?”
她经过小满的教育改造,已经洗去了刚进来时的畏畏缩缩,变成个开朗活泼的丫头。
文羽穆心道,他只是感慨,陆氏这么优秀的女子,却因为时代原因,一生都只能困在小小后宅,丧夫之后,还要看弟弟弟媳脸色,何其惨淡。
就像那尾鲤鱼,虽然美丽,却只能短暂的跳出水面,最终还是困在一方小池塘里。
这话却不能对小暑说,在人后议论自己嫂子,像什么话。
他便道:“你就当我是想二爷了吧。”
小暑疑惑地眨了眨眼,最终猜想他是不好意思承认。
她笑着道:“二爷和二少奶奶真是,真是……那什么情深。”
文羽穆委实无语,甚至都懒得纠正她。
小暑笑眯眯的道:“我不识几个字,也是听小满哥说的,到了嘴边却又忘了怎么读。总之,就是感情很好,很好,的意思。”
她笑起来就很喜庆,文羽穆看着心情也好,就逗趣的问她,“你小满哥还在背后跟你说什么了,都一次说来。”
小暑掰着手指头道:“哎呀,那可多了,小满哥跟我说,我们这样贴身伺候的,最要紧就是记住主子的衣食起居,伺候的周周到到的。还有,要有眼力见,主子不想要我们跟着的时候,就自己退出去。”
“还有还有——”
她突然兴奋起来,还左右扫了两眼,压着嗓子道:“小满哥说,二爷娶您的聘礼足足有两千五百两呢,只比大少奶奶那边少了五百两呢。”
两千两啊!她爹娘将她身也不过得了十两银子。
她憧憬的道:“两千两呢,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银子,简直不敢想……购买二百个我啊!”
文羽穆笑骂道:“小满这家伙该收拾了,怎么什么都说。”
这两千五百两聘的是谁,外人不知道,小满还能不知道吗?竟是为了在小丫头面前炫耀,胡说一气。
说起来,这还不是最气的,最气的是文常氏收了两千五百两聘礼,给他的压箱银子却只有三百两!
三百两!加上陪嫁的首饰被褥等杂物,也就撑死了五百两!
真是好大的胃口,欺瞒了人家,还敢从中贪掉两千两银子!
文羽穆这才明白敬茶时薛母为什么那样说。就文常氏这个操作,如果不是薛亦表现出对这个妻子的满意和喜爱,薛家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
就算拿文常氏没办法,对他这个儿媳妇也决不会有好脸色。
他不由得想,小满特意将这事告诉小暑,莫非就是想通过小暑的嘴来告诉他?
文常氏如此行事,薛家上下自然是很气的,小满自幼跟在薛亦身边,自然是很为他打抱不平。
想透了这一节,他倒没那么气了,只是对小暑道:“小满这家伙,竟敢私下泄露主子隐私,你不要跟他学,以后这件事不许再提。”
“还有,罚你三日不许同小满说一个字。他若问,你就只许说,二少奶奶吩咐了,叫我不许同你说话,背后说人闲话舌头会变长。”
小暑见他好像生气了,捂着嘴不敢说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回到院里,文羽穆自己进了屋子,小暑便到了走廊转角处的水房候着,小满也在那儿,正躺在长椅上打瞌睡。
水房没有床,为了让下人休息,摆了几张藤编的长椅,矮矮宽宽的,睡起来倒也舒服。
小满见她回来,就笑嘻嘻的招呼她,“妹子快来,满哥这儿有一包果脯,是咱们薛家茶楼的大师傅做的嘞。”
小暑走到他旁边的长椅上坐下了,眼睛瞅着他手中黄灿灿的果脯,却不同他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