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说,这是一个不能提及名姓,最凶戾的神明。
人们说,这片大陆上,只有这一个坏脾气爱生气的神明。
那一夜,是她在保佑她吗。
她遇到了性情醇厚的村民们,很幸运的活下来。
夏耳合手,“谢谢您。”
她小声的说,“我来还愿啦。”
“我初来乍到,身无长物。”
“没有办法给您修建神庙,绵延香火。”
夏耳闭上眼睛,轻轻拜了一拜,“所以,只能愿您众生笃信……最好。”
“今天有个好心情呀。”
祭神结束后,婶子给她带了很多吃的,菜色不算好,但对于村子来说已经算丰盛了。
夏耳吃的很慢,婶子劝,“多吃点。”
夏耳心中微微一暖。
虽然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世界,但很幸运,遇到的都是好人。
翌日。
夏耳被隔壁家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给吵醒了,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问发生了什么,婶子说:“好像是二憨头发一夜间掉光了。”
她有点见怪不怪,“没什么大事,你再睡会儿吧,才五更。”
夏耳看婶子见怪不怪的态度:“……”
夏耳想到了昨天那个女孩扎的娃娃,有点睡不着了,她小声说,“……那个,二憨为什么会掉头发呀。”
“被谁诅咒了吧。”婶子说,“这是咒师必须会的小咒法,没什么难的,这一片的小孩子都会。”
随后又叮嘱夏耳:“你以后要小心自己的头发丝儿不要被坏小孩捡走了,她们虽然心肠不坏,但总喜欢恶作剧的。”
夏耳:“……那掉的头发还能长出来吗?”
婶子:“这就要看那个人咒力和魂力了,不过没什么好担心的,小孩子咒力不强,头发过几天就长回来了。”
夏耳:“……”
啊,她还穿了个玄幻世界啊。
*
清脆的声音,滴答滴答。
苏缝赤着脚,踩在深黑毫无颜色的大殿玄石上,一步一步往外走,往声源望过去。
是水。
哪里有水声?
苏缝看不到,她抬眼,却看到了细细蒙蒙的雨露,泛着五颜六色的光,从之高处,飞撒而下。
是信仰。
苏缝回忆起了这个日子。
今天……
是神祭日。
难怪。
苏缝仰头看着,眼里猩红,无悲无喜,甚至略显嘲讽。
她的信徒们,信的从来都不是她,她们信的,只是她能安稳的在这个囚笼一般的神殿,护佑众生永世绵延。
众生信的,只是自己的欲望。
因此,五颜六色的信仰,只是他们七情六欲。
那飞洒的信仰,落在了九重殿的锁链上,妖兽们兴奋极了,铁链咣咣作响,它们飞扑过去,疯狂的吞噬。
苏缝漠然看了一眼,转身要回去。
她在寝殿设置了结界,这些肮脏的信仰,一分也入不了她的眼。
然而下一刻。
“轰——”
“啊——”
极其惨烈的嘶吼和哀嚎响彻云霄,凶残的妖兽浑身爆裂,迸溅成一团团狰狞的血雾!
苏缝瞳孔一缩,抬眼望过去!
被妖兽吞吃的五颜六色的信仰之力,强硬挣脱妖兽的身体后,又在一刹之间,化作了纯洁温柔的白色,如同一场迷蒙的水雾,温柔而缓慢的穿过重重的枷锁与困兽,落在她身上。
温暖的信仰。
苏缝眼里暴躁恐怖的猩红慢慢褪去,化作了一团幽芒的黑。
幽深的黑色锦袍,裹着少女身体纤瘦单薄,她看着自己苍白的手,信仰被洗涤成干净温柔的雪白,像一团透明的雪花,落在她的手上,慢慢融入她身体中。
她看着手,眼底猩红淡去,像一个迷路的孩童。
她仿佛能在无尽兽吼与众生之欲中,听到一个温柔干净的祈祷。
——愿您能众生笃信。
——今天有个好心情。
细微的水声,还在响,她回过头,望过去。
漫天雪白信仰如同河流,流淌而来,哗啦啦的,落在她自己设置的结界上,委屈的结成水露,落在了屋檐下。
一声一声。
滴答滴答。
在不知名的远方,她有一个温柔的信徒。
一个人的祈祷,抵过众生。
苏缝睫毛微颤,她伸手,那被排斥的信仰陡然如同找到归处,百川归海,落入她手中。
苏缝眼瞳漆黑,慢慢把手握起来,睫毛微微垂下。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真有人,一厢情愿的,相信着她这个笑话啊。
这种温暖的感觉。
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