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晏前脚离开,夏八娘的侍女后脚将情况汇报给等消息的夏大夫与孙氏。两人听说夏枞把姜晏打了,又听说夏八娘对姜晏无动于衷,又惊又怒。吩咐侍女好生劝夏八娘休要任性,男人哪个不喜欢温柔可意的女人,摆出个冷脸像什么样子。偶尔耍耍性子倒也罢了,来日嫁去人家家里,侍奉公婆是重中之重,那婆婆就不是好伺候的。
“待我晚些与她细说为妻之道。”孙氏同夏大夫说道:“女婿倒是懂得许多妇道人家的东西。”姜晏态度之好是意外之喜,孙氏觉得女儿有福气,这不,一会儿功夫,连女婿都叫上了。
夏大夫也十分满意。“指不定是周王后指点的。”
“呵,她。”
“否则女婿哪里知道那许多。往日看他应对木讷老实,不想经过此番,长大不少。日后必有一番作为。”以姜晏对夏八娘的重视程度,来日若是越国不稳,周国发展得好,他们一家也有了方向。想到肥水终流到自家田里,夏大夫捋须直笑。“当日我说公子晏是良配,你还不信。”
孙氏也笑,笑一会儿又愁:“你当初叫八娘与他交好,谁晓得死丫头会用这种方式,有了便有了还不说。谁又晓得那女人会那么狠,弄得人人皆知。”
夏大夫道:“嫁过去便好,往后我们也少了后顾之忧,多了一条路走。你多劝劝她,休要仗着公子晏性子好。使性子,偶尔为之,男人视为乐趣,多了,便无趣。”
孙氏道:“我省得。”
越王年轻,喜新人,对他们老族不如从前,其中自然有老族世家们试图与王争权争利的缘故,也有越王想要掌握权柄,不想分权的决心。夏大夫早早看出问题,在越王跟前一向低调。姜让回国便成了一个很好的机会,夏大夫先向越王提出要再与姜氏联姻,后命其女与姜晏交好。一直在姜让光环下长大的公子晏,怎拒绝得了小女娘的刻意交好。八娘这一步使夏家丢了个大丑,但起码达成了既定的目标,要知道,一开始这任性的女儿还嫌公子晏无趣呢。
夏大夫看着公子晏长大,看着姒鲤不想幼子太过出色盖过长子风头,无趣归无趣,要夏大夫说,如果姜晏与姜让一般机敏,哪有他女儿什么事。
夏大夫千想万想,没想到无趣的公子晏换过芯子,有趣不有趣尚难预料,但心思却比原身细腻多了。
纵有满腹疑问,姜晏没在姒鲤跟前流露出一星半点儿。回家后换过衣服去姒鲤处请安,正好姒弥也在,姜晏又是阿娘又是阿嫂,撒娇卖萌说了些闲话,深觉自己的节操随抽水马桶而去,不再复返。这些时日,阿娘与阿嫂已叫得十分顺口。
闲说几句便到了午饭时间,姒鲤命人在她房里摆饭。
“夏家无礼,居然没留你用饭。”准女婿上门,又是饭点,再怎么说都该留一餐饭。
“是儿坚持要回来的。”姒鲤不提,姜晏不想说,她一提,姜晏没法不说。
“哦?”
“哎……”姜晏尴尬,看一眼姒弥。
姒弥正要找个借口先离开:“我先去……”
“别别,阿嫂,不是要瞒你的意思。”
姒鲤看他那副窘样,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最好别是她想的理由。
“嘿嘿。”姜晏挠挠头,“一吃饭,必要饮酒,留得时间久了,怕……”
姒弥好奇,时间久了会怎样?
姒鲤扶额。
姒弥看看姑母看看姜晏,问道:“怕什么?”
姒鲤一手捂住左脸,一手指着儿子,“你呀你呀,说与你阿嫂听。”
姜晏嘿嘿笑,“怕五谷轮回,在家用惯了混元金斗……”
姒弥失笑,摆饭的侍女也笑。
前几天姒鲤刚和她科普过云遮和混元金斗,方知姜晏有如此奇遇。姜晏说是梦便是梦,叹姒弥息他的梦神奇之余,为他惋惜,一想到他与夏八娘之事,不免怨他行事孟浪。
吃饭时依旧是食不言,吃过饭,漱完口,姜晏向姒鲤提出想要学武,理由很充分,把脸给他娘看,面上给人打的伤没消。
姜晏一进门,姒鲤与姒弥便见到他脸上的伤。他回房换衣服的时候,已有人将此事报于姒鲤。说话那会儿姜晏没提,姒鲤不问,她想看幼子会如何处理。不想姜晏说,他想学武,不求出色,但求有一拼之力。
对儿子被人打这种事,固然理解对方是夏八娘的哥哥,为妹妹出头理所应当,姒鲤亦觉不快。但这个结果,姒鲤很高兴。
他们母子三人说风光有风光,说落魄也落魄,危险与机遇并存,如今的局面,是她等待十年候来的。可是姜让传来的消息并不容乐观,周王没死,仍在作死的路上;周王对她们母子耿耿于怀;世家独大,威胁王室,回到昙城,难免一番险恶缠斗。如此局面,如果姜让有个帮手至好不过。纵然成也兄弟,败也兄弟,姜晏秉性敦厚,这些年被她养得温温吞吞,不会对姜让构成威胁,可就是养得太温吞了,没有一战之力。
如今姜晏终于要求练武,姒鲤没有马上答应,反而上下打量他一番道:“我寻了教习的师傅,你作怪说不学又如何?”
“保证勤加练习,儿想好好学,日后不光能自保,还能保护阿娘。”
马屁直白,但有效。姒鲤很满意。
“过几日到时候可别叫苦。”
“阿娘啊,坚持不放弃还不能叫一叫苦嘛,就叫一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