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时间纪询心念急转,他做了个看似莽撞,但或许是现在最有必要的举动。
“嗨。”他毫无惧色站起来,挥手和几人打招呼甚至侧侧身让开位置让这些人清晰地看见被他拨开的土壤,和土壤中的尸骸。
“不太凑巧,我好像发现了你们的一点小秘密。”他举起手中手机,“而且还一不小心拍了照又拍了视频,将证据留存了下来所以就算你们现在再将尸骸处理了也没有用。杀婴是重罪亲生父亲杀害也一样。听我一句劝早点自首争取从宽处理。”
“狗屁!”
有人冲他厉喝。
刺目的光线照着纪询的眼纪询眯着眼睛看着光线后边的人,他看见他们高矮不同、胖瘦不一年龄也有很大差异。但他们的面容又全是一个模板刻出来的狰狞狰狞而凶毒。
“你知道个什么东西以为我们杀女娃?女娃怎么了,女娃就女娃给一口饭长大了还是笔彩礼,我们干什么要杀她们?”
“跟他说这些干什么,一个外乡人多管闲事,给他点教训!”
“对抓住他,把他捆起来,把他手机里的东西删了!没有报警人,警方就不会受理案子!”
哇哦,可以的,十级配合,话说得这么妙,别是我方潜伏在敌方的卧底吧?纪询盯着说最后一句话的人想。
鼓噪声已自村人的队伍里大量响起,周围的氛围已经像火药桶一样,只差一条引线,即刻爆炸,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火星落下,炸弹爆炸,有人举起手,将手中的东西重重朝他掷来。
纪询定睛一看,那居然是锄地的锄头,短柄锄头划破空气,直飞过来,它带起的呼啸声,简直像是山中的鬼魂在尖啸。
啧!
纪询握紧响铃手机,掉头就跑。反正地形不熟悉,他不辨方向,哪里崎岖哪里黑暗,就往哪里跑。好歹他速度够快,冷不丁一个发力,立时就将身后的人甩开一大截。
他边跑边回头,甚至没有按掉一直在响的手机铃,就是为了看看身后的人有没有全部追上他这些人来得太快,他只来得及拍张照片,这年头照片顶什么用,如果这些人反应过来,分出一部分人追他,剩余一部分人立刻掘地把尸骸转移,灭失证据,就一切白瞎。
但幸运的是,刚才那一通嘴炮忽悠,将这伙人全部套入袋子里,纪询数得仔仔细细,一共18个,现在一个不拉,全追着他,在他身后曳成了条大尾巴。
他稍稍放心,接起电话。
“是纪哥吗?我是高方,你现在在哪里?村里少了点人”
他直接挂掉,将刚才拍到的尸骸照片发给对方。
一两分钟后,电话又来,高方语气急促:
“纪哥,我看到照片了,你现在在哪里,小高刚才又去村里转了一圈,里头年富力壮的男性少了很多,一些农用镰刀锯子也不见了!”
“这些人都在我这里。”纪询说。
“纪哥,你听着,你现在很危险,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给我们发个定位,我们立刻赶去支援你”
“傻逼。”
“”电话那头只剩急促的呼吸,被骂懵了。
身后还有越来越近的喊打喊杀声,纪询险之又险地躲过两根自背后飞来的木棍,也不知道这些人哪找来这么多木棍。他没那么多精神和时间组织语言,只能尽量简短明确:
“我给你们发定位,但别来找我我忽悠了所有上山的人都来追我,不定他们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跑回去转移尸骸,所以你们要做的,是尽最大可能赶快到现场固定证据。我这里先带他们兜兜风。”
说罢,纪询挂断电话,发了个定位过去。
也就几句话的功夫,追着他的村民队伍已经发生了变化,他身后的人变少了。
是有人反应过来,回去了?
纪询的心提起来,他一闪神,乌漆嘛黑下没防备前方有个断口,直接踩空,从大约半米的高台往下掉好在底下不是悬崖,好在追击的人和他还有段距离。他跌倒在地,闷哼一声,滚了两圈,又爬起来,重新奔跑。
这时纪询看见自己左手边远些的地方,在怪诞的扭曲的树木间,忽地飘出几道影子,那是原本追在他身后的村民。
不是有人醒悟过来回头了。
是他们醒悟过来,分了兵,仗着熟悉地形人又多,打算把他包饺子!
“操!”高方看着又挂断的电话,爆出一声粗口。
他抱头两秒钟,赶紧收拾情绪稳定精神,先向总局报道这里的情况,请求局里立刻调派人手进行支援,一切讲完,他按着腰间手枪,对高圆说:“我去定位的地点固定证据,你在这里看着曾鹏。”
“不行。”高圆冷静道,“这种危险任务必须有搭档,我们一个一个上去,出了什么事没照应,跟添油战术一样,白搭。”
“我们可以一起上去。”旁边的曾鹏也听全了,他急不可耐这对他而言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如果村里的人犯了事,要进局子,想来也没有人会再有精力阻止他迁坟了,“必要时刻我也是个战斗力!”
“你闭嘴。”双胞胎一齐怒喝。
“还是得上去,情况紧急,不能在这里干等着。”高方说,“等支援到,黄花菜都凉了。”
“先上去,固定证据,再一起去找纪哥。”高圆点头。
他们做完决定,再次看向曾鹏。
“我”
曾鹏只来得及说一个字,他的手就被铐住,手铐直接锁在面包车车窗边沿铁条上。
他扯扯手臂,金属手铐敲击窗户,哐当哐当,再尖锐的声音也唤不回不了两位拷了他丢下他直接上山去的警察,他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
“我靠”
前方的村子还是静着,原本有的零落灯眼,又灭了两盏,剩余的光已不足点量这块地,那幽幽的细芒,吞吞吐吐,如阴地里的勾魂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