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想要偷懒,而是觉得,没有必要。
他来到夏朝所见到的每一件事情都需要详细记载,等他回到二十三世纪之后,他的记录就是研究历史最直接的一手资料。嘉禾作为历史上的重要人物,她的一言一行都要在后世被人放大了翻来覆去的分析品评。
周嘉禾是夏惠敏帝,是文献记载之中冰冷的一抹影子,是历史洪流之中的组成部分,可是当他亲自来到她身边,看着她哭看着她笑之后,惠敏帝在他心中的意义便不一样了。
她不再是简简单单供后人研究揣测的一个符号,而是有血有肉的小姑娘。她会愿意自己的生活毫无保留的展露在后人眼中么?她会希望自己的喜怒哀乐都被人翻来覆去的揣摩吗?
想到这里,苏徽搁下了笔,
不需要将一个小女孩内心那一点敏感脆弱的小情绪都写出来,就让她保留一份属于她自己的秘密吧。
对了,现在是长业二十年,华历四三六三年……想到这里,苏徽不犹皱紧了眉头。
他单调的生活不会持续太久了,很快就有大事将要发生。
而单纯天真的宁康公主,也不会存在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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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赵贤妃有孕的消息传遍宫城上下。杜皇后大张旗鼓的命人给贤妃送去了丰厚的赏赐,贤妃诚惶诚恐的收下,而后感激涕零的回礼。皇帝听闻之后,又分别赐予二人厚赏,赏皇后贤德大度,赏贤妃孕嗣有功。
总之表面上看起来皆大欢喜,上下和睦。
嘉禾活了十多年,对于皇宫之中虚伪的事情见怪不怪。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她的阿姊就要回来了。
杜后在向皇帝谢赏之时,顺带提出了想要为荣靖公主议婚。皇帝想起自己的长女已经年过二十,于是欣然点头,决定广选天下才俊,为女儿挑一个举世无双的驸马来。
在道观中待了三年的荣靖,这一次总算能够趁着遴选驸马的机会被接回宫中。能够重新见到阿姊,嘉禾是很高兴的。
苏徽默然的看着她欢欢喜喜的指挥宫人去清扫荣靖公主曾经住过的阁子,又兴致勃勃的去为阿姊准备接风洗尘的宴席。
想到历史上这对姊妹最后的结局,他暗自欷歔,嘉禾过来找他,说要带着他一同去迎接荣靖,他也只是笑着说好。
嘉禾身边的女官们却并不希望她们规矩乖巧的宁康公主与荣靖走得太近,生怕他们看着长大的公主也成了荣靖那副模样。
在女官们的干涉下,嘉禾遗憾的没能亲自去接荣靖。
不过荣靖也不需要谁来迎接她,她行事向来随性惯了,这一次又是舍下了公主的仪仗,带着一批随从,于清晨时分轻骑飞驰回了宫中。当嘉禾正为了去迎接荣靖而与女官们扯皮时,大门被豁然推开,晨间清凉的风涌入,站在风中的,是身上沾着露水的荣靖公主。
“阿姊!”嘉禾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用力的朝荣靖挥了挥手。
荣靖微笑,大步朝着妹妹走了过去,挤开了那些围在嘉禾身边的宫人们,站到了她跟前。
她今日穿着一身男装,脸上全无半点脂粉,倒是眉毛刻意描粗了,乍眼看上去如同一个英气的少年似的,许多宫人是在见到她左颊上那道狰狞可怖的伤疤后,猛地意识到了她的身份,仓皇跪下。
荣靖并不理会她们,只看向自己的妹妹“阿禾。”荣靖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少女的发式简单,头上也并无太多珠翠,摸起来也不至于硌手。
“阿姊可算回来了。”
“我不回来,岂不是要被稀里糊涂许了人。”
“阿姊知道自己要被嫁给谁么?”
“不知道,所以回来问问。我去奉天殿找爹爹,阿禾你一块去么?”荣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