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芙嘉抿了抿唇,她不介意付芝忆和慕一颜对她隐瞒情报,毕竟她们两组迟早要变成对手,本来就该防着对方一点,这是正常的。
但柳凌荫的那声哼笑让她极度恼火。
按道理宓茶该是她保护的,奈何当时宓茶离柳凌荫近,既然柳凌荫已经护住了宓茶,那她自然而然地去保护施法中的严煦。
战局紧急,这种事也没什么好争执的,她不可能硬从柳凌荫怀里把宓茶挖出来,然后再把柳凌荫推到严煦身边。
那种情况下,508的集火目标不再是牧师,而是严煦,沈芙嘉由此承受了绝大部分攻击,在烟火滚滚当中又看不清四周的情况下,她被击杀乃是意料中事,后续拖累队员也不是她的本意。
为了这件事,沈芙嘉从走出演练场直到现在都心情不愉,既有自责也有不忿,现在被柳凌荫这样冷眼嘲笑,她深吸了几口气,胸腔起伏的幅度有些大了。
站在沈芙嘉身旁的宓茶第一时间发现了异样,她拉了拉沈芙嘉的手,道,“嘉嘉,我们进去吧。”
沈芙嘉意识到身边还有人,遂勉强一笑,“好。”
几人回了宿舍,挨个洗澡吹头,宓茶本想马上爬进自己的小黄鸭被子里睡觉,但是一扭头,她看见了沈芙嘉站在衣柜前,似乎在找什么衣服。
“嘉嘉,她们都睡觉了,你不睡一会儿吗?”宓茶走了过去,轻声问道。
“我不用,”沈芙嘉从衣柜里取出一套运动服,“现在训练室都空着,我去一会儿八楼。”
“现在?”宓茶睁大了眼睛,“我们刚刚练习完回来呀。”
她明明记得刚才在车上的时候,沈芙嘉还一连疲惫地靠着她,这么快就已经恢复精力了么
“嗯。”沈芙嘉没有多话,她当着宓茶的面解开了睡衣的扣子,准备将运动服换上。
少女眉间是平和的,如往常一般,哪怕不笑也天生染了点笑意。
但那平和之下似乎又隐藏着一股阴沉的暴戾,像是风雨欲来前的天空,被乌云压境,平静得让人心慌。
电光火石之间,宓茶忽然响起了沈芙嘉发烧后的那天,秦臻说过的一句话:
难怪昨天她连午饭都没吃,晚上消息也没回,看来又去自虐了。
关于自虐二字,当时她们没有解释,宓茶听过也就忘了,但看着如今的沈芙嘉,她不知怎地又想起了这句话。
“嘉嘉!”宓茶倏地抓住了沈芙嘉穿裤子的手腕,沈芙嘉动作一顿,疑惑地扭头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宓茶张了张嘴,她得想个办法让沈芙嘉好好休息一会儿。
“我我、我一想起来今天被刺客刺杀的场景就害怕。”
她努力想了个理由,环抱住了沈芙嘉的手臂,“但我又好困,你能不能陪我睡一会儿,训练等晚上和明天好吗?到时候我帮你占位子。”
沈芙嘉一怔。
片刻,她微微垂下了眼睑,缓缓松开了手上的运动裤。
“那睡我这儿吧。”她拉开了自己的床帘,率先爬了上去,“你把你的枕头带过来。”
宓茶的床连着柳凌荫,她今天不想和柳凌荫挨着睡。
“好。”宓茶马上抱着自己的枕头过来了。
她爬上了梯子,第一次参观沈芙嘉的床铺。
和自己那花里胡哨、甚至可以说有些幼稚的被褥不同,沈芙嘉的床垫被子是清一色的湖绿,看起来十分清爽。
深蓝隔光的床帘合上,沈芙嘉往里面挪了挪,把外侧留了一半给宓茶。
栋的床大,睡两个女生并不算挤,宓茶躺下后吸了吸鼻子,“嘉嘉,你的床好香哦。”
沈芙嘉忍不住笑了,她面朝宓茶,侧着身睡下,分了一半被子给她,“可能是沾了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吧。”
不只是沐浴露洗发水,为了让头发留香,沈芙嘉会定期在枕头上喷一些香水,床上自然有香气。
顾忌着柳凌荫和严煦都睡了,两人说话很轻,近乎私语。
宓茶上来后有点拘束,面对面地侧躺,让她和沈芙嘉靠得极近,视线之内皆被沈芙嘉占据,避无可避。
这样直直地盯着人家,宓茶有点害羞,但看了两眼后,她止不住的感叹,沈芙嘉真不愧是大多数人心中的校花,不管远看还是近看,都那么好看。
沈芙嘉反手理了理自己的发丝,她的头发长,躺下来容易压到。
宓茶看着她扭着腰整理后面的头发,这个侧平板似的动作让沈芙嘉的腰肢从上衣露出来了几寸。
那里的皮肤常年不见光,更加白皙,但和宓茶想象中纤细柔软的腰肢不同,她看见了沈芙嘉的人鱼线。
柳凌荫说的不错,腹肌这种东西,每个攻学生都有。
几乎是下意识的,宓茶摸向了自己的肚子。
侧躺着,她轻松地捏到了一团软软的肉。
她好胖哦
沈芙嘉把头发铺好,再躺回来的时候,她没有枕在自己的枕头上,而是偏了一点朝宓茶偏了一点,她的侧脸抵在了两个枕头的中间。
她握住了宓茶的手,额头抵在了宓茶的肩旁,忽然开口,道,“谢谢你,茶茶”
这句感谢来得没头没尾,但两人心知肚明。
沈芙嘉明白,那句害怕不过是宓茶想让她休息的借口
她似乎也隐隐约约地明白,为什么宓茶会提出为她换血发烧那一次,吓到宓茶了。
沈芙嘉在宓茶的心中,强大而脆弱。
她是面面俱到的前任学生会长,是锦大附中的校花,是可以在跑步机上待三四个小时的强悍的剑士。
但她也是敏感而脆弱的女孩,年轻的少女接受不了自己的失败,她会因为自己的失误难过很久。
“我想你开心。”宓茶垂眸,望见了沈芙嘉的发旋。
她轻轻地回应,“嘉嘉很厉害。”
“下次不要离我那么远了。”沈芙嘉闭着眼,额头轻缓地在宓茶肩膀上来回磨蹭,“一开始的计划里,我才是保护你的人,柳凌荫已经够出风头了。”
她确实是疲惫的,出口的声音近乎呓语,轻飘飘的落不到实处,仿佛风一吹就散得不知所踪,深处藏着浅浅淡淡的委屈,难以捕捉,也少有人能捕捉沈芙嘉深处的心绪。
所幸,这小小的床四周皆被厚实的床帘围拢,让人得以听清里面一切的细微之情。
在此之后,一室安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