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坐上了马车,意味深长地看向葛寻晴:“你倒还会关心我”
“我大公主!”
大公主扬长而去,葛寻晴恨不得向她的马车丢石头。
“说了这么久,演得这么累,白搭!”葛寻晴气呼呼。
童少悬安慰她道:“我看这大公主未必不会交人,看上去她对你挺有情,可惜用错了方式。”
葛寻晴“哼”了一声:“你说,你再说,我还卷裤管给你看!”
童少悬笑着说:“你卷,你大胆卷,我多看一眼算我是流氓。”
“童长思,你就这样对你还未过门的妻子?你良心不会痛吗?”
大理寺的人都知道童少悬早就成亲,育有一女,方才那一幕他们已经是强忍笑意,如今托列国的人走了,总算可以敞开大笑。
童少悬指着罪魁祸首葛仰光:“我看你是不想回博陵了,就算回去,也等着阿慎的照空剑吧。”
“嫂子才不会这么对我,嘿!”
童少悬用只有她俩能听到的声音所:“你看我怎么告状!”
葛寻晴仔细瞧着在北方寒风和湛蓝到不真实的天际下,对她龇牙咧嘴的发一种格外鲜活的真实感拍在她的胸口,让她动容。
“行啊,若是能回博陵,就算被嫂子狠揍一顿,也值了。”
大公主到底是交人了。
只不过没交得太过容易。
她给了佘志业一辆马车,大半夜的将他放入了一望无际的冰原。
“滚吧,能滚多远滚多远,要是滚得不够快的话,就会被抓回博陵。”
这一句威胁的话,让佘志业发了疯一样的策马狂奔。
而童少悬这边也得到了消息,立即漏夜狂追。
葛寻晴跟着一块来了,她对这一带的地形较为熟悉,可是在广袤的冰原上,大半夜的要追一个人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一群人被冻得头发丝都成针了,才抓到了也被冻成冰棍的佘志业。
这么冷的冻冬夜,佘志业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袄子,脸被冻得发紫。但这件袄子恰如其分地不会让他冻死,却会冻缓行动的速度,根本奔不了多远就会被抓到。
原来大公主只是想要象征性的惩罚一下这群苍人,最重要的是要惩罚一下葛寻晴,到底没有想要让这个重犯逃走引来大苍征伐的意思。
“带带、走。”石如琢戴着的帽子上的狐狸毛都附上了一层冰渣,说话的时候本能地哆嗦。
大理寺的人见枢密院将人捆了,似乎要抢占功劳,有些不安。
可这冰天冻地的地方,别说是去抢人了,就是稍微用力一下都觉得自己的双臂会在下一刻被掰折。
“无、无啊啊啊碍。”童少悬缩在大氅里,抖出这两个字,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冻直了的大眼睛,“反啊啊啊正都是,一块儿的,你们的功劳,天子不会阿嚏!忘的!”
整趟下来就只有习惯了北地严寒的葛寻晴还算个正常人:“你可别说话了,快被冻傻了,快上马车。”
童少悬二话不说爬上了马车。
“攻玉!”葛寻晴见寒风再起,石如琢还在风里嘱咐枢密院的人行事,便走到她身边说,“感觉是要来雪暴了。快点上马车吧,再不回去等遇上雪暴,咱们都得死在这里,快走。”
“嗯。”石如琢就要上马车,但枢密院的马车因为多了一个佘志业,方才还能挤下她的位置瞬间没了。
有人自告奋勇:“石主事您上来,我跟着去赶马车。”
“不用。”葛寻晴替石如琢做主,“攻玉去我的马车。”
那人还要说话,被葛寻晴给堵了回去:“官爷们,别磨叽了,关门,走!”
葛寻晴一抬手将车门给带上,拉着石如琢小心地在冰面上行走,向十步之外她的马车去。
“小心。”葛寻晴牢牢握着石如琢的手掌,“你这鞋滑,走不了冰面。出来的实在太匆忙了,我应该给你换双鞋才对哎!”
说着石如琢就往后滑倒了,一屁股坐在冰面上,连带着葛寻晴一块儿被她拽倒。
石如琢仰面躺着,喘着气,呵出的白气占据了她大半的视野,而眼前的星幕,是她前所未见的璀璨。
她和葛寻晴摔在一块儿,突然以亲近的方式并排躺着,莫名其妙看星辰。
“真的会有雪暴吗?”石如琢被这星幕迷住了,“除了风之外,夜空这么清晰这儿的夜空和博陵,和夙县都不一样。”
葛寻晴见她没立即起来,鬼使神差地也没起来,跟着她一块儿看星空:“风大,可不就把云都吹走了么。但雪暴前进的速度非同寻常,你现在看夜空美,很快就会被雪暴吞没的。”
“那我能和你看多长时间?”
葛寻晴想了想:“也就数到十吧。”
“行。”石如琢握紧了葛寻晴的手,不让她走,“那就数到十,咱们在一起数星星,到第十个数的时候,就起来。”
“攻玉我看你才是冻傻了。就十个数又什么好数星星?”
石如琢难得反驳葛寻晴:“人生不也就短短几十年么?不还一样要活着。既然还活着,能数一日的星星,就数一日。能数十个数,就数十个数。”
等离开了北地,离开了仰光,重新回到博陵的石如琢又将回到她应该有的位置,做她应该做的事,在这里煮酒夜话的温暖便会荡然无存。
她有些舍不得。
葛寻晴从石如琢的眼里看到了和记忆中不太一样的情绪。
一种绝望的、垂死的,却又因此无所畏惧的光。
大概是因为家人之死,因为人生巨变吧,攻玉的确有些变化。
阿白在给她的信里都说了,讲到攻玉这些年的渐行渐远。
其实这些日子葛寻晴察觉到了石如琢的改变,但她没说,只字没提。
“十、九、八”凝望着天际,石如琢自己数了起来。
即便再舍不得,她也是要走的,她的人生将会再一次经历离别。
与其被迫结束,不若珍惜每一刻,之后由自己来结束。
葛寻晴握紧她的手,和她一块儿数。
寒风冻得鼻尖发红,已然失去了知觉,但在这十个数里所看见的星空,是石如琢此生见过最美的夜景,终其一生都不会忘记。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