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生跟献平君两人真是情同姐妹 直教人叫人羡慕不已呢!”望着七公主行去公主帐,身旁的少女也不知是羡慕还是醋了,立在遥生身旁小声嘀咕着。
可遥生却没心思闲话 忧心不已 抬起目光搜寻一阵 见大哥手握护腕转了转小臂 正从苏家的帐中走出,遥生忙提着裙摆一路追了过去。
“大哥。”苏遥生拦住了苏海潮的去路。
“怎么?”苏海潮冲身旁路过的好友点了点头 这才些许不耐烦地转头望向遥生。
“求大哥帮帮献平君。”苏遥生终究是无法如面上那般坦然 她总觉得最近大哥行为怪异 不顾爹爹的警告,还要几次教训 要自己去讨好太子。遥生攥了裙摆 求道:“帮帮长宁,她对咱家有恩,我担心她会出事…”
“这不是你一个女儿家该掺和的事儿!”苏海潮寒了面色,心中恼怒苏遥生不受点拨。教了她几次 让她去与太子示好 结果她倒好,揣着明白装糊涂。徒徒惹得自己在太子面前受气 在众人面前受耻笑。正待要走 见遥生又后退挡着去路不肯让,苏海潮懒得与这不开窍的妹妹辩驳,干脆握了遥生肩头一挪,黑着脸便往马厩的方向行去。
苏遥生心中的预感越发不好,正心急,听得身后又是一阵喧闹 遥生知道一定是长宁出来了。
苏遥生回身寻望,见公主高高束起长发,白色的佩玉缎带将发扎在脑后,此时也正低头整理着衣衫,戴着遥生配给她的那套箭具,臂弯里搭着件披风还未来得及穿上,眉宇间英气逼人。遥生极力压稳了步伐,冲长宁走了过去。
“遥生?”长宁见遥生过来寻她,正开心。不料,面前的人伸手一推,又将长宁推回了帐子里。
“秋猎有诈,你不要去。”苏遥生抵着长宁,说什么也不肯她再出去。
“可是苏卿家得了什么消息?”
摇了摇头,遥生答不上来,“我觉着气氛古怪,预感不好。”
长宁皱着眉头,很认真的的点了点头。随之一笑,面上又软了下来,遥生还是在乎她的,看着那人担心的模样,长宁觉得幸福,便傻乎乎伸手将遥生圈进了怀里,“我一定会小心的,那么多人保护我,不会出事。”
遥生只觉着无力,长宁又高又瘦,那人一亲近,对于遥生来说便是乌云盖顶般地绝对压制,靠在长宁怀里,连挣扎都艰难,呼吸间都是长宁柔软的气息,令遥生无处可逃。
“你不可以逞强。”怀里的人似是无奈。
“等争了头功,我就向父皇求亲,遥生,若是长宁娶你,你应不应?”那个无赖,心跳得飞快。
苏遥生哑然,推了推长宁胸口,依旧忧心不止:“你若是逞强,便是得不偿失。到那时,不由我选。”
“要选我!”呆子气结,松开了遥生,深深望了一眼。随之,缚在腰际的手摸索着什么,将那件先前搭在臂弯处的披风,披在了遥生的肩头。长宁一本正经将系带挽得端正,松了口气,替遥生展了展披风,终于开怀,“好了。”
苏遥生心里苦,正待再与长宁争执秋猎后场之事,突然有一个吻轻轻落在了额头之上,长宁的气息就在方寸之间,那个吻,柔软似长宁的心。苏遥生抬指触了触额上被吻过的痕迹,面上窘迫到无所适从,一时间竟也忘了推开那个日渐过分的登徒子。
叮嘱的话终是无法阻止去意已决的人,遥生劝不住长兄,也劝不住长宁,心中越发难安。屋外的传信官便已叫了时辰,长宁含笑,“等我还来。”言罢,便掀了帘子出帐,可随之遥生无奈摇了摇头。
这个呆子,弓还立在弓架上,上了猎场,不带武器,是要与猛禽肉搏么?遥生忙去架子上取了弓,两只手费力捧着,才真真切切体会到那弓的分量。
而长宁似乎也想起了自己的长弓,正掀了帘子回屋来取,见遥生挪得吃力,赶忙接了过去,“莫出去了,就躲着吧。外边起了寒风,帐子里舒服些。”说罢,长宁便转身要走。
“长宁!”苏遥生急急唤了一声。
那人听了转回头,一脸茫然望着遥生。
“要小心些,不可贪功。”苏遥生皱眉望着长宁,目光中的担忧怎么也掩饰不住。
“知了。”长宁仍是温润笑着,一脸的无害内敛,眸子中映着遥生的身影,深深望了一眼,迟疑了瞬息,走上前用力抱了遥生一瞬,才依依不舍出了帐子。
各家的儿郎牵了马匹在营场等候,眼看着人是齐了,那边猎场的围栏开放,霎时风尘仆仆,只听得马蹄声轰隆隆一片,营地里空去了大半。
女眷们能做的不多,无非是吃着点心,玩玩投壶,打打花箭,而遥生心中乱糟糟不止,便没有出帐。不一会习音来了,说是公主安顿,让她留下来侍奉小姐,随之点心果脯摆了满桌,倒是可惜了那份心思,却不知帐里的人其实半点胃口也没有。
猎场里,众人轰轰而过,渐渐,随着深入,人群四散开来。渐入林深之处,周遭无人,长宁转身看了看带着的亲卫,点了点头。随之亲卫们,将背后用锦缎包裹的长叉亮了出来,闪着银光,带着倒刺,看着也是得力的家伙。
“记住,别的一概不寻,我们只求那只白虎,若是旁的追来,只管驱离,休要浪费时间。遇到了我们寻的那头,持叉的一定不要退却,持三棱枪的瞅准机会放血。大家千万不要走散了,争了头功重重有赏!”长宁叮嘱,见那些家丁各个神色镇定,不见丝毫畏惧,心中安心不少。
转身,又是启程,不想另一队人马冲了上了。
“献平君!”来的人刚是一声急喝,长宁只觉后颈生风,循着本能俯身闪躲,心中战意暴涨。
“哈哈哈哈,献平君,这要是上了战场,你这脑袋可就不保了。”大皇子看见长宁惊慌的神情甚是洋洋得意。
“大哥,刀剑无眼,下一次,长宁可就不客气了。”长宁脸色正怒,只推了推手中的三棱枪,大皇子才感觉到喉头上的寒冰锐意,刚刚还是得意忘形,转眼间黑了脸色。
“长宁,你要是敢与本王争虎,可别怪本王不客气!”大皇子策马拉开几步,这下倒是连伪装也懒得伪装了,恶狠狠瞪了长宁一眼,便引着家臣们先一步走了西侧的独径。
长宁叹息着摇了摇头,重新将三棱枪插回马侧的搭扣上,也懒得与那个莽人计较,既然他走了西边,那长宁干脆选了东边。
驻守猎场的亲卫里,有长宁原先被打散的兵卒,此时作为眼线,也是拿到了确切的消息。说围场深处,皇上特意放了一头白虎,实属罕见,极有可能就是父皇所指的头功。
猎虎不容易,同样寻虎也不容易,一路赶着行程,休说是那白虎了,就连普通的虎也未有见。长宁已经定好的策略,最好的结果就是顺利寻到白虎,倘若不能,哪怕是多打几头猛禽,有父皇相助也能说得过去。
可多少心里还是急迫的,沿途逐渐深入,长宁才发现这猎场远比想象中要大的多。
一转眼已是午时,狩猎是项耗费体力的活动,所以一般人上半场都会就近狩猎,等午时便会回营休整,待用过午饭,下午便去更远的地方游猎。
遥生无心守在帐篷里,虽说是好吃好喝供养着,可遥生一点胃口也没有。今年的猛禽是比往年多,上午开猎不久时,就有些莽撞的小公子受伤折了回来。女眷们本是图个热闹,可这眼看着有些公子们受伤被抬回来,女儿家们便也无心游赏了,只望着猎场入口处,提心吊胆着,生怕是自家的兄长们出了事回来。
遥生也不例外,眼看着各家的公子们都已回营午歇,唯独不见长宁回来。忧心忡忡正听见营地入口处传来阵阵马蹄声,遥生精神一振,极目远眺。
回来的人前前后后附庸了好大一批,却不是长宁的人马。而是太子长铭归营,遥生目光一冷,见大哥也在其列,才是不久的时辰,长铭就已经猎到了今日的第一头虎。
皇帝兴致正好,率着众臣夸奖太子,遥生却皱起了眉头,看也不看那群人,依旧紧紧盯着营口,却如何也等不到她要等的那个人。
抬眼看看天色,午晌已将近结束,回来早的郎君们,有些已经在整顿装备以待出发。而长宁仍是不见回营,遥生坐不住了。干脆行去苏家的帐里,见大哥面色正喜。
“爹,大哥。”苏遥生行了礼,端坐在席尾。
“嗯!”苏海潮牛气哄哄点了下头,还未见得结果,那气定神闲的模样似乎就已经是认定太子稳操胜券了。
“大哥可见着献平君没有?”
苏海潮嚼了嚼口中的肉片,面色又沉了下来,“苏遥生。”
遥生抬了目光对视。
“离长宁远点,不要因为你那点幼稚的小任性而拖累苏家。”苏海潮拍了拍手上的盐渍,颇具警告意味的盯着遥生,“就因为你,父亲已是难做,如今苏家招了各方的眼,还不是我们四处低声下气,维持局势?”
苏令卿沉着脸色将手中的盏重重落在桌子上。这些个儿女们,没一个让他省心,“你们都大了!翅膀硬了!为父的话你们听过几句?!”
兄妹两人寒着脸各自扭头皆是不悦,“这苏家,要是靠着你们主持,还能长远?!”苏令卿越说越气。
一个无视父亲的警告非是把皇子们各家惹个遍,一个又无视皇上的警告,非要去壮大太子的势力。这一儿一女,没有一个听劝!
正待训斥几句,不料帐外魏家的儿郎唤了一声:“苏兄!可快些!准备出发了。”
“来了!”苏海潮携了长弓,忙是起身追了出去。
苏遥生沉着眼眸不着痕迹叹息一声,便与父亲行礼,离了帐子。帐外此时的阳光正明媚,举目四望,见各家的儿郎们陆续又进了猎场,长宁…仍是未归。
苏遥生紧紧攥着披风,心中的不安在无限扩大。遥生看太子神采奕奕,纵情欢笑的模样,怎么也放心不下那人。太子阴鸷,倘若心里藏了心事,他一定是面色凝重。可今日的太子,春风得意,一副稳操胜券的架势,足见那人胜率定是颇高。
长宁,快回来。遥生在心中一遍遍焦急地祈祷。
与此同时,在幽林深处,长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握着长器的手止不住地发抖。虎口处被震得生疼,好端端的白袍此时沾了泥土,全然没了早时的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