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堂上,刚刚晋升五品的女剑师意气风发,颐气使指。
“戒律弟子,将本堂围住,连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
“其它剑宫弟子,有序站在两旁,不许胡乱走动,也不许喧哗吵闹!彼此互相监督,未经我的允许,严谨向外传书!谁若是发现有人偷偷外传,凡是检举有功者,我会请师父安排锻剑堂,为他量身打造一柄下品剑器!”
剑修们被呼来喝去,却毫无怨言,相反,还甘之如饴。
发亮的眼神,急促的呼吸,已经出卖了他们。
那可是下品剑器,而非普通的凡剑!
在场的剑修基本都是剑侍,手里只有凡剑可用,平日里见剑士师兄们怀中抱的剑器,都是垂涎三尺。
至于陆师姐的承诺是否能兑现,倒是无人质疑。
笑话,人家可是锻剑堂首座唯一的弟子,她说的话不当真,还有谁能当真!
于是,在剑器的巨大诱惑下,一双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溜圆,四下警惕张望,恨不得立刻揪出一两个私下传信之人。
甚至有人试图撺掇要好的同门:“诶,要不你随便对外丢个小纸条,我来检举,好处对半分。”
可惜对方也不傻:“咱俩换换!”
看着一众剑修们乖乖听命,很快井然有序地分散站开,陆滢儿满意地点点头。
她转过头,看着坐在长桌后的李仲林,声音不由自主低了下来,心中竟莫名有些心虚:“李兄,已经按你的要求安排好了,下来怎么办?”
“查吧,查吧,要是最后查出来与我剑宫无关,那可就真是个笑话喽!”何无涯趴在旁边的桌上,有气无力地插话道。听语气,像是吃了一肚子柠檬。
不酸不行呀,明明大家都是六品的小伙伴,怎么师妹转眼窜上了五品,还是圆满境界,只差临门一脚就能跨入四品……
这,很不修真!
何无涯心里犹如一百只猫爪在挠,酸痒难耐,连应泗给的钥匙都不香了。
“如果查无此事,不正好还剑宫一个清白吗?”李仲林心中慌得一匹,表面上却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
“李兄说得不错,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陆滢儿一脸正气,认真地补充道。
何无涯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几个来回,默默将脸埋进胳膊,痛心疾首。
刚才还管人家叫“李兄弟”,现在少了个字,倒升级成“李兄”了……
师妹,你变了……
应泗抱膝蜷坐在椅子上,对外界充耳不闻,目光不断闪烁挣扎,喃喃自语:“……我真的错了吗……错在何处……”
更远处的角落里,陈默盘膝而坐,好奇的目光投在李仲林这边。
在他身边,剑宫弟子纷纷惊恐地躲避不迭,人群像是被狗啃掉了一角,留出老大一片空白。
毕竟,谁也不想霉运缠身不是……
李仲林揉揉眉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二师兄所述的案发经过在他脑海中飞快闪过。
七天前,距离神都八十里的广元县发生一起灭门命案。
死者是县里开鞋铺的刘老板一家。
当天午时一刻,有客进店买鞋,却发现店内空无一人,而后院却隐隐传来血腥味。
客人心知不妙,赶紧唤来旁边几家店铺的人,一起壮胆走入鞋铺,发现刘老板一家四口系数死在后院,于是慌忙赶到县衙报官。
彼时,陈默恰好途经广元县,顺道拜会担任知县的书院同窗,便一同赶到命案现场。
四名死者除了刘老板夫妇,还有刘家的一儿一女。儿子二十岁,孔武有力,女儿芳龄十四,弱质女流。
四人都倒在后院中的石桌边,衣冠整齐。县衙的捕快们根据现场情形推断,刘老板一家当时正围在桌边吃午饭,不料遭遇凶手来袭,几乎同时死亡,死因均为眉心中剑。
凶手使剑,且既快又准,以至于四名死者脸上尚未露出惊恐的表情,便一命呜呼。
“就因为凶手是个使剑的高手,所以你就找上我们剑宫?”何无涯郁闷道,“可有其它证据?”
陈默摇了摇头。
何无涯气极反笑:“无凭无据,就敢诬我剑宫声名,谁给你的勇气?”
陈默认真说道:“能在瞬间杀死毫无反应的四人,凶手至少也是入品剑客。使剑高手最多,距离广元县最近的,便是你们剑宫,所以我自然要上门查个明白,但你们却拒不配合……”
何无涯的额头青筋直蹦:“废话,如果换成是我无凭无据便要进书院查案,你们书院弟子能同意吗?”
“自会让你们查个水落石出,以证明我书院的清白。”
“你们这些读书读傻了的书生,一个个脾气倔得像茅坑里的臭石头……”何无涯嘟嘟囔囔,他从陈默的眼神中看出,那的确是书院二师兄的真心话。
应泗突然嗤笑一声,沙哑道:“怎么查?把我剑宫上万弟子全部叫到问心堂一个个筛问?就算你有儒家真言神通,又得查到猴年马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