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跟随许祈笙甫进院子,就见他忽地跪下道:“求仙人……救救我母亲!” 司修上前拉起他道:“你母亲?” 许祈笙点头,正欲答话,身旁女子扶着他道:“相公!”她又看了眼司修,随即将视线落到魔霖身上:“你虽然是仙,可是这位白发女子身上的魔气却如此重,要我们如何相信你们没有异心?” 怪雪蹙眉:“魔气怎么了?妖亦有好坏之分,就像我们并未说过你是为非作歹之辈一样。” 司修坦然道:“她们虽然是妖,但并没有坏心。我们确为血魔之事而来,其他人还在等我们消息。若你们愿如实相告、尽力配合,我们便可以尽早处理此事,毕竟此等魔物纵容愈久,危害越大。何况,”他深深地看了眼女子:“你应该也能感应到里面越来越强的暴戾气息了吧?” “我相信你们。”许祈笙握住了女子的手,招呼他们坐下:“这位是在下内人陶遗,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她只是担心我和母亲。” 司修对她点了点头:“许夫人心系家人安危,乃人之常情。” 怪雪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位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天辰星君……看到人妖之恋不但没有立刻拔刀相向,还表示理解他们“家人”的感受?怪哉,怪哉!怪雪托腮。 “既然几位高人知道我叫许祈笙,那那件事,想必他们也讲了吧?” “七年前,因为离……”想到当初那个血淋淋的画面,许祈笙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陶遗担忧地上前握紧他的手。片刻后,许祈笙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无碍。 “我当时伤心欲绝,神智已失。住在西村的母亲放心不下前来看我,谁曾想……曾想……”许祈笙再次哽住。 “相公……”陶遗抚着他的背:“还是我来说吧。” “你们之前所看到的那棵神树有四千多岁,神树爷爷这几千年来早已聚有不少灵气,守护着这一方土地。有一日他感应到魔气靠近,于是用自己的千年树身禁锢住了天外飞来的那个魔物——神树爷爷告诉我说那是血魔元神。” 神树爷爷?“你不是那千年桃树妖?”魔霖轻皱眉道。 陶遗一顿,道:“不是。神树爷爷从未凝出人形,它用了毕生灵气禁锢血魔元神,没想到那些无知的凡人竟自以为是地在神树前搞什么血祭!那日姐姐……虽然是绑缚在旁边的那株桃树上被……但是神树根系庞大,还是有血液渗了进去,于是姐姐的血激发了血魔的魔性。” “所以……陶离姑娘不是绑在神树上的么?” 陶遗点头:“神树太粗,他们没有那么长的绳子。” 众人默然。确实……那得准备多长的绳子才能捆住一个人。 陶遗又继续道:“神树爷爷消耗着自身灵力束缚血魔。相公每日都会逃跑出来,跪在那些残衣旁……婆婆因为放心不下,每日都会去送饭。直到姐姐离开的第七日……” 神树的灵力终于消耗殆尽。恰在此时,身体不好的许大娘前来给许祈笙送晚饭,于是血魔趁机冲进了她体内…… “当时我正好赶到,却已经阻止不及,只能匆匆追上去。”陶遗道:“没想到婆婆还残留着理智……她去了祭司家,给姐姐报了仇。” “这么说,那位祭司不是你杀的,而是血魔?”怪雪问道。 “婆婆……血魔吸干了祭司的血,并将他尸体……”陶遗点头道:“后来她想去了村长家,被我阻止了下来,我不想婆婆杀业太重……一方面怕血魔作恶,一方面又要顾忌婆婆肉身,因此我一直不敢下重手。婆婆因为还有残留的神智,所以只吸过牲畜的血。直到几日后我安顿好相公,怕这样下去血魔的力量得到休养我更无力对抗,于是狠心将她打伤,带回了神树。” 如今神树的力量已经越来越衰弱,自己的修为也越发压制不了血魔…… 司修道:“几年过去了,血魔就算还未冲破你的封印,怕是力量也不容小觑。方才见你们提着食盒……恕我直言,令堂可还清醒?” 许祈笙神色凄哀:“食盒里……装的是动物血。” 许大娘早已失了神智,只靠每日他们送的血液强撑着。 司修点点头,了然道:“此事我会回去禀告天……另外二位公子,我们会尽快回来的。” 许祈笙站起来道:“几位如不嫌弃,可以来寒舍居住,这样……也方便些。” 司修点头道谢。走到他身边时,犹豫了下还是道:“就算收服了血魔,令堂的情况,恐怕也……” 许祈笙一怔,随即苦笑道:“我明白的……我只希望母亲能不再被魔物困扰,安心地去轮回……” 司修沉默片刻,随后拍了拍他的肩道:“有心理准备就好。” 三人若有所思地在路上走着。 “你……你们还好么?”司修高大挺拔的身影缓缓停下。 怪雪看了看魔霖,又看向他点头道:“我们挺好啊。” 司修欲言又止。 怪雪奇怪道:“你怎么了?” “那些人的话……别往心里去。” 那些人的话?怪雪一头雾水。难道是…… “你说这里的村人么?”怪雪一笑置之:“我们还好,不过确实很……感觉西村那些女子也挺无辜的,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生活下去的。”她看了眼司修道:“莫不是星君对此话有什么不同的见解?” “听村长说,他们祖先为了避难来到这里,已经生活了几千年了,和外界没有任何接触,思想难免落后。” 司修道:“上古时期盘古开天女娲造世,三界中不管是天界、地府亦或外面的人世,都不曾看轻过女子。我……我亦……” 怪雪点了点头,翘首看他道:“所以……星君大人您是悲悯为怀想言传身教,苦口婆心地给他们宣传外面的人世么?” 司修一怔,为什么自己要说这么多话?是想要向她解释什么么?看着那双带笑的双眼,眸间星辰熠熠,他撇过脸冷冷道:“本君只是希望你们别被迷惑。不要擅自去神树附近。” 看着他拂袖而去的背影,怪雪摸摸头嘟囔道:“什么跟什么嘛……”嘴角带着自己亦未曾发现的微笑。 等回过神,魔霖也已远远走在前面。“哎等等我魔霖!” ****** 艳丽的桃花在枝头尽情绽放着自己的无尽芳华,花影重重,依稀一道人影立在那树下。 红衣,白发。 “非尘哥哥,你回来啦!走,我们去喝交杯酒吧!” 她递出手中的桃花,却刹那间变成一把冒着寒气的剑…… 玄非尘闭上眼,几不可闻的叹息已吟出口。 “世尊,你回来了?如何了?”轩辕熠看到站在桃树下的人,上前道。似乎佛祖来了人间就一直在叹息,许是这么久了还没多少血魔线索,在不知道的地方又不知会有什么样的情况发生,会有多少人遇害,佛祖心系天下苍生之情真是令三界动容。果然这血魔够令人头疼的,但愿这一次在凡间,能一举将它彻底摧毁。 “嗯。”玄非尘转过身:“我查看了下祭司房间,确实有血魔气息。” “这么说,这个村子里确实有血魔元神。” 玄非尘点头:“星君应该快回了,听听他去西北那里看的情况吧。” ****** 魔霖和怪雪回来后,就迫不及待和妖路、鬼夕说了所遇之事。 鬼夕道:“那个陶遗果然是妖啊!” “可是她说她不是那个神树化的妖,而且还叫神树爷爷。”怪雪手支着头道。 “能看出她的原形吗?”妖路问道。 怪雪摇了摇头:“司修星君应该看出来了,不过他没说。”她突然把手拿开道:“对了!我觉得最诡异的是,堂堂星君大人看到他们人妖恋居然什么都没说,更别提收了陶遗了!” 鬼夕一顿,问道:“人妖恋……怎么了?” 怪雪拍了拍她的头道:“人妖殊途啊傻梦。陶遗是妖,如果一直和许祈笙这个凡人在一起的话,妖气会慢慢侵蚀他的身体,损坏他的健康,缩减他的寿命直至阳气耗尽而亡。”说罢怪雪又托腮道:“不过,为什么我们看许祈笙却是活蹦乱跳,毫无病入膏肓之色呢?好歹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七年了呀……” 人妖殊途…… 损坏健康…… 缩减寿命…… 阳气耗尽而亡…… 鬼夕已听不清她们接下来说的话,满脑子都是这几个词在盘旋。 “应该和那棵神树有关系。”妖路道:“既然陶遗叫他神树爷爷,那她道行应该没有神树高。那树知道些什么常人所不知的也说不定。” 怪雪突然想到了什么,缓缓道:“许祈笙……会不会也成妖了?” “不会。”魔霖清冷的声音传来:“他身上只有属于陶遗的淡淡妖气,他是个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当初自己不但没死还长生不老,但是从她醒来到去魔界修炼魔道,个中艰辛只有自己可知。而许祈笙,别说他本身并没有任何妖气,何况短短七年…… 妖路也道:“人变成妖哪是那么简单的,明日我们再去神树那一探究竟,所有的谜团应该都会解开。”她看鬼夕难得沉默在发呆,疑惑道:“梦,怎么不说话?” 鬼夕回神道:“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