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嫣僵在座上半天没有动静,太后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即便这样可能丢了皇室的脸面也丝毫没有替她说话的打算。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大殿的乐声依旧而无人应答,时间推移之下,大臣使者们都禁不住在私底下小声议论。 “嫣儿,准备好了吗?”场面稍有些控制不住,赵延安端起酒爵朝她示意了一下,出口的话明明像世界上最温柔的长兄,却轻而易举地叫季嫣遍体生寒。 她唯有寄希望于不谙世事的韩沁身上。 “皇上您也希望嫣儿在众臣面前起舞吗?”她希望就凭她对韩沁的了解能让他看清她眼中哪怕些微的暗示,但就连这最简单的愿望似乎都落空了。 韩沁丝毫不察殿中的暗涌,他们僵持之时他便抱着壶酒酿春酒,微抿几口即享受般半瞌上眸子。是季嫣唤了他他才转过身笑意盈盈地对着她道:“嫣儿的舞蹈吗,朕未曾见过,朕也想看。” 韩沁都这样说了,在赵延安的逼视下,季嫣也唯有上。 她的脚踝绑了串铃铛,每迈一步都发出些令人心痒的脆响,那声声清脆的铃音叫太后蹙紧了眉头。季嫣本就生得倾世无双,在铃音的衬托下又添几许风情,而她大红的华服更显肤白胜雪,眉间的朱砂嫣红的唇畔,舞动间扬起的红纱将她的身姿遮得若隐若现,叫赵延安也有些意外地勾起了唇角。 官员望向她的目光忍不住带了抹垂涎,季嫣于舞池中央一圈圈旋转,季家数十年的教养叫她不堪忍受这般屈辱,眼角颊边染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红霜。 舞动时她忍不住一遍遍窥探韩沁的神情,他全神贯注地望着她,在她望过来时不忘温暖笑着鼓励地替她鼓掌。乍看是单纯善良的模样,却在季嫣的目光偏向别处去时,眸光深处闪过一丝复杂。 最终是太后出声叫停,晚宴才得以在伪装的相安无事下进行下去。 宴毕,众臣离席后,杨相国行了个礼便面色焦急地同太后道: “太后娘娘,季嫣那妖女定不能留!” “一国之母该是端庄典雅胸怀天下!瞧她那娇媚的神色!将朝中上下迷得神魂颠倒的,传出去我大新月可还有脸面!” 太后微微蹙眉,正想说些什么,紧随杨相国而来的蔡斯蔡将军却是不疾不徐,“相国这是什么话,太后娘娘,卑职早已派人查清那季嫣的底细,不过雪国借以和亲示弱的牺牲品尔尔,若将季嫣除去,莫不是当众下那雪国的脸面。且她一介女流,不过缚鸡之力,何足以惧?” “季嫣不足为惧,但那赵延安深不可测!实不相瞒,老臣数次同他交手皆败于他手。此人手段毒辣且极善伪装,今日席上端得是谦谦君子的样子,背地里却不知怎样谋划着倾覆我大新月啊!”杨相国越说越激动,语毕他不禁大张双臂仰头望这华美的殿堂,满是褶皱的脸上混合了痛苦和担忧。 “相国大人这莫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蔡斯低垂下脸,在众人望不见的暗处眸中满是冷光。 “好了好了,哀家自有分寸。”太后被他们吵得头疼,唤了宫女替她揉捏太阳穴,摆驾回宫后的太后眸光却有些涣散。 她终究是老了,力不从心了,而朝中奸忠难辨,或有赵延安这样的外敌虎视眈眈。单看今日席间韩沁下意识的举动,她欣慰于韩沁的不谙世事,快乐无忧,却忍不住在心底泛起深深的忧虑:先帝打下来的江山,她还能替韩沁守多久? 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