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启贤吓坏了,叔强哥仨这次反应过来,冲了进来,搂住刘氏哭道:“娘啊,你不能上吊,你不能不要我们啊!” 叔启贤慌了,忙道:“我就是问问,我就是问问”,又不好上前拉拉扯扯。 刘氏死命的往绳跟前挣扎,甩掉三个儿子,最小的叔健被甩到墙上,捂着头哇哇直哭,刘氏哭道:“我不活了,我一家没法活了” 叔强掉过头凶狠的看着叔启贤,喝道:“你不就有个烂铺子嘛!凭啥作贱我娘”,新仇旧恨夹杂着,眼里要喷出火一般。 叔启贤纵有百张嘴,朝着糊涂人偏说不出来。 叔壮气哼哼的,如小牛犊子般冲了过来撞上叔启贤。 叔启贤不防被撞了倒在地,挣扎着要起身说话,肚子里如刀绞般,痛的满头大汗。 刘氏自顾自的闹着,眼角瞥见见叔壮撞倒叔启贤,心中暗乐,瞧了半天见叔启贤不对劲,唤了几声,人都说不出一句全乎话,大惊,叫叔强赶紧叫人。 叔强出去喊了几声,门外几个看热闹的早看不过去了,麻利的把叔启贤抬到一块旧门板上往昔阳城去,叔强要跟着去,被刘氏拽住。 芽儿没料到她爹站着出去,躺着被人抬回来,气的牙痒痒,定是刘氏。 贾氏哭够了,满天神佛的祷告半天,许愿要去去南山寺烧烧香,大姐二姐站在门外焦急的打探,可怜的青儿,抿着嘴,要哭不敢哭,芽儿揽在怀里,轻抚她的背安抚。 张大夫在叔启贤肚子上揉搓半天,见人排了气开药,喝了药才好些。 叔启贤缓过神,把今天的事说了,还道:“我不过是问她几句,她就要死要活的,拿了条绳要上吊,叔壮一头撞在我肚子上,我肚子疼的倒在地上,多亏了村里人把我送回来” 村里人见叔启贤醒了,告辞要走,贾氏把他们和张大夫送出门去,叫大川买了点心追上去,一家送了两包。 回到屋里,握住叔启贤的手,满眼泪的说道:“张大夫说是肠子扭了,幸好抬回来的及时,要不能要了命” 叔启贤打量了一圈屋子,不见二弟家一个人,芽儿更是咽不下这口气,拉着贾氏出去。 贾氏道:“你拉我做啥?” “娘,我想了个给爹出气的主意,你去换身旧衣裳咱回趟村” 贾氏眼珠一转,明白芽儿说的是什么,回屋换了身旧衣出来,吩咐大姐照看好叔启贤,跟着芽儿往外走去。 芽儿怕回来不早去雇辆车,恰好碰见萧彦,萧彦听张大夫说起叔启贤受伤的事,急急往叔家来,听芽儿说要找车,道:“我家就有车,你雇什么车,等我去赶车” 给车夫放了假,赶着车载了贾氏芽儿往大良村去。 叔保元吃了饭点了烟靠在炕头眯着眼,门外震天的哭声,吓了一跳。 跳下炕趿了鞋出来看,门口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哭的稀里哗啦,大的那个还怀着娃,是叔启贤家的,门口叫村人围的水泄不通。 芽儿怕贾氏哭的太厉害伤了肚子里的娃,捏捏贾氏的手,贾氏朝她抛了个放心的眼神。 芽儿冲上前去搂住怔愣住的叔保元的腿道:“族长爷爷,你得给我爹做主啊,我爹快被人打死了” 叔保元一惊,问道:“咋回事?” 芽儿三言两语的把事说了清楚,道:“见我家没男娃就这样欺负人,我爹说族长爷爷最是公正,一定能给我们家做主” 叔保元大怒,叫了两后生去叔家地里看看,又叫人把刘氏几人带来。 刘氏气势汹汹的带着三个儿子来了,身后跟着几个村里人,嘴硬道:“是他自己摔的,不是健儿撞的” 芽儿暗道:幸亏把萧彦带来了,也不跟刘氏废话,让萧彦做了证,济生堂素有善名,说出的话没几个不信的,贾氏眼冒火星的看着萧彦。 俩后生回来朝叔保元点点头。 事实清楚,有理有证,刘氏抵赖不得,叔强三兄弟看向芽儿的目光里冒火,萧彦不自觉的把芽儿挡身后。 叔保元狠狠斥责了刘氏一番,带着芽儿去地里把石头挪回去。 贾氏身子重留在族长家,地里的事她也不懂。 族长婆娘马氏倒了杯水来,道:“自你过门,都不咋见你,也不见你回来坐坐” 贾氏自成亲就跟叔启贤在昔阳住着,很少回村,村里谁家有事从不参与,都是叔启贤回来转一圈随礼。 贾氏不好意思的拉着马氏的手道:“婶啊,做点小生意,能省的就省了,铺子里一直是我照看,我怀上青儿,她爹才雇了个伙计,哪有功夫回村,您年纪大些,是个知道疼人的,还得请您和叔多担待” 马氏不知道真假,以前只觉得这媳妇不懂事,怕是一族里的人都认不全,这么听来也不怪她。 叔保元的孙儿顶个脏兮兮的脸探头进来笑嘻嘻的看着他祖母,马氏下了炕把他拉进来道:“这娃皮的,你瞅瞅这脸上跟个脏猫似的” 贾氏笑笑,把小娃拉过来道:“我瞅着这娃跟叔真像,长大了也是个聪明的,念书了吗?” 马氏呵呵直乐道:“族里的私塾念着,你家三叔带着” 贾氏从怀里掏出五钱银子塞给小娃。 马氏惊道:“使不得,使不得” “看婶说的见外话,啥使不得,我这次来的匆忙,也没给叔和婶买啥,见这娃心生喜欢,给点笔墨钱,将来考个状元我好跟着沾光,婶还要拦着?” 说的马氏心花怒放,一时把贾氏引为知己,拉了又在炕上坐下道:“侄儿媳妇,我看你也是个明事理的,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啥不该说的,我爹娘去的早,叔和婶就跟我们的爹娘似的,说啥还不是为我们啊!” 话说的马氏心里就跟熨斗烫过似的服帖,道:“你家三叔也不小了,你们做哥嫂的该给他寻个媳妇才是” “婶说的是,我前些日子还跟芽儿她爹说呢,争取今年给他娶过门” 马氏赞赏的点点头。 萧彦驾着车回到昔阳时已到了申时,贾氏见天色完了不好招待人,笑眯眯的对萧彦说:“得闲了来家坐坐,婶给你做好吃的” 萧彦红着脸点点头。 叔启贤见贾氏和芽儿回来,强撑着坐起来,贾氏忙道:“快躺下,快躺下” 贾氏把经过说了,叔启贤笑道:“叫你们娘俩给我出头出惯了,我都不知道咋在外头行走了” 贾氏嗔道:“你没事就最好了” 芽儿道:“爹,你往后有啥打算?” 叔启贤愣道:“什么啥打算?” “我是说咱家的地” “咱家的地咋啦?” “你还准备跟二叔挤在一堆打嘴头官司?要我说咱不如跟别家换地,或是卖了重新置办” 贾氏道:“芽儿说的是个法子,我是跟刘氏打交道打怕了,动不动哭闹上吊的,他家三个儿子,咱家抗不过他家” 叔启贤想想也是,等自己好了就去办。 芽儿道:“我今天见三叔了,他陪着我们一起去地里的,还叫我跟爹娘问好” 叔启贤尴尬的笑笑,想起前几年三弟要参加县试,找他借银子,他忙着把小舅子贾得章往书院里送就没答应,三弟有几年没上他家门了。 贾氏道:“今天族长家婶也说了,叫我们给三弟寻个媳妇,我应了下来” “三弟不小了,是该找个媳妇了,哪天我把他叫来问问” 叔启贤在炕上躺了几日,起来找中人把地卖了,添上银子买了二十亩地。 叔启士听人说大哥叫他,扭扭捏捏的上了门,芽儿见三叔长的方面大耳,跟老爹有五六分相似,身着一件洗的发白的青布直缀,说话斯斯文文的,带着几分腼腆,芽儿亲热的把人让进去,端茶倒水的。 叔启贤赞赏的看了芽儿一眼,让着三弟坐下。 叔启士道:“大哥叫我来有啥事?” 叔启贤使眼色叫芽儿出去,芽儿嘻嘻笑着掀了门帘出去往立辉堂去。 叔启贤咳嗽两声道:“你年纪不小了,我和你嫂子商量着给你寻个媳妇,你嫂子说怕你有瞧上的让我来问问” 叔启士一愣。 叔启贤咳嗽两声道:“那年你来借银子,不是我不借给你,是……我为了娶你嫂子,借了好多银子才凑够,很是艰难了几年,我是……没银子借给你” 叔启士没料到大哥会跟他说这些,当时他是一时气愤,出了大哥家门就再没上过门,如今看来大哥有大哥的难处,是他的性子太倔,那天见芽儿生的可爱,脱口而出叫跟大哥大嫂问好,回去脸烧了半夜。 “大哥,是我不对”,低着头讷讷道。 叔启贤老泪纵横的道:“爹娘把你托付给我,是我没照看好你” 话说开了,心结就解了,叔启士道:“是我不对,我……我还不想成亲,想明年的县试下场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