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儿嘴里叼着贾氏给的芝麻糖,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昔阳县城仿着大顺的京城建造,据说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县衙前头的大街称为中大街,中大街东西南北通往四条大街,分别称为东大街、西大街、北大街、南大街,民宅商铺林立,各种巷子四通八达,此时正是热闹的时候,大饭铺、小食肆、酒肆、各种铺子里,人头攒动,忙碌的伙计穿插在上门的客人中,驼着背拄着拐的老迈妇人,精神抖擞的年轻人,个高健壮的苦力,手拿折扇的文弱书生,带了帷帽的富家小姐,紧随其后的丫鬟婆子,梳着双丫髻的女娃,留着呆瓜头的男娃,形形色色,生动有趣,芽儿嘴角微微勾起,两只眼睛转来转去不够看,颇有一种乡下人进城的感觉。 路旁的摊子,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小食摊子散发着勾人的香味,从荷包里扣出贾氏给的三文钱买了个灌汤包子并一碗杏仁茶,吃的满嘴流油,瞅瞅隔壁摊子的凉粉、糖人、芝麻糕,试着在荷包里再扣扣,没扣出半文钱。 正要回家,见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抓住自己的裤脚,一个蓬头垢面、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抓住她的裤脚苦苦哀求道:“小姐,你行行好,给点吃的,我妹妹快要饿死了”,芽儿虽不是善男信女,碰到这种情形却不知该怎么办,若给了,边上几个饿狼似的男乞丐会把她吃了,若不给有违自个一向善良的心,想了想把荷包翻了个道:“哝,你看空了哦,没钱了,听说城西刚开的粥棚,你们怎么不去?” 几个男乞丐哄的四散而去,芽儿朝小乞丐使使眼色让他随着自己来。 芽儿将小乞丐带到上次追到小胖子的巷子里让他等着,三步一回头见小乞丐乖乖的等着点点头,她可不想让人跟着去叔家粮铺,明明满铺的粮食却不肯接济人,让人记恨,她家的一粥一饭全靠那些粮食,岂是她能动的。 叔家灶房里,热气腾腾的煮了一锅粥,大姐撒了点盐进新采的柳芽里,用手来回的搓了放着,待会拌豆腐吃,芽儿环顾一周,踩着个小马扎探着碗柜上头的笼屉里,取了三个冷的野菜团子出来。 大姐惊呼道:“凉的可不能吃,吃了胀气”,问道:“你是不是饿了?” 芽儿点点头,大姐稍作为难的道:“锅里的粥还没熟,我把这个热了给你吃?” 芽儿点点头,瞧见她把笼屉拿了下来,放在锅上,加了把柴,片刻,三个热气腾腾的野菜团子出炉,大姐取了个粗瓷碗来,给她夹到碗里,到了小碗醋,端上桌来。 大姐转头的功夫,芽儿端着碗跑了出去,小乞丐吸溜着鼻子还在那处等着她,眼放绿光的盯着碗里的食物,芽儿递给他,他狼吞虎咽的吃了一个,另两个包进一块看不清颜色的帕子里,一脸感激的道了谢,揣着怀里跑了,眨眼不见了人影。 摇摇头,度着步子回了家,放了碗,连连打了几个哈气,想是春困秋乏,该歇午觉了,踢了鞋,倒在炕上呼呼大睡起来,贾氏进来时,见女儿四仰八叉的睡在炕上,叹口气,拽了个薄被给她盖上。 大姐将饭摆上桌,手在围裙上擦两下唤道:“爹、娘,吃饭了” 芽儿睡的正香被贾氏叫醒,揉揉眼道:“娘,我刚才吃了三个野菜团子不想吃了”,贾氏捏捏小脸蛋道:“咋那么大困劲呢,吃了就睡不怕积食”,捏了粒消食的药丸,冲了水给她灌下去。 夜半怎么也睡不着了,俩手支着头趴在窗帘下往外望,窗户上糊的麻纸叫她给捅了个大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