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儿敲敲门,把两个窝窝放在窗台上转身躲起来。 三姐出来左右望望,瞧见窗台上的窝窝取了回去,大姐道:“定是四妹给你送来的” 二姐哭道:“叫她假好心,和她娘一样,一个大狐狸精一个小狐狸精” 芽儿摇摇头叹口气回屋去,叔启贤今晚不在家,贾氏拍拍她的小脑袋道:“人家不领情了不是,我早说过那是几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偏要用你的热脸去贴冷屁股” 芽儿道:“娘,姥姥也是这样对你的吗?” 贾氏哑然,想自己那个娘朱氏也是个后娘,惯会做些面子上功夫,两个弟弟几乎是在她的背上长大,后娘给她做了件花袄子,做的十几岁的她都能穿,用线将长出来的袖子、下摆缝到里面,里头穿着爹和弟弟的旧衣裳,凡是出门必将那新衣裳套在外头,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放开,自己从小到大只穿过那一件好衣裳,十几岁才开始留头,家里有好吃的都先紧着俩弟弟,自己只有捧着碗蹲在外边吃的份,村里人都道朱氏是个好的,只有她知道是怎么回事,要不也不会把她嫁给大她十三岁的叔启贤,好在叔启贤虽年纪大点却是个疼人的。 第二日贾氏在舀米的时候往三姐妹的碗里添了些。 叔家的铺子就在前头,叔启贤不许三姐妹到前头去,芽儿是个例外,铺子里只雇着个名叫小五的伙计,叔启贤身兼老板、掌柜,外带客串伙计。 此时店里没客人,小五正在打瞌睡,粮店里用一种四方的名唤“斗”的来卖粮食,叔家店里的斗另有玄机,虽看着比别家的斗大,里头的凹槽故意突起却不引人注意,叔启贤卖粮时都是盛的满满的,其实还是不够数。 叔启贤不是大粮商,只是个二道贩子,平日里在张家粮行里批了粮来加价卖出去,据她夜里听墙脚听来的八卦说盛粮时用的斗有大学问,伙计盛粮的时候也有大说法,因此叔启贤每年节都会带上大批的礼品去拜访张记的掌柜和伙计。 芽儿粗略估算了一下,叔启贤的门面院子大概值五六十两,铺子里的存粮、家什,好吧,连他的三个女儿算上,家产勉勉强强过百两,据对面的李嫂八卦,当时迎娶贾氏花了五十两聘金,难怪说妇女能顶半边天,贾氏的作用何止半边天,老爹多疼惜点也没错,谁让金贵呢。 小胖子钱豪带着一伙小娃从叔家店门口经过,看见芽儿带头唱道:“豁豁牙……”,芽儿大怒追了出去,一伙娃笑嘻嘻的一哄而散,芽儿追着小胖子往一条巷子里去,是个死胡同,小胖子站定瞧瞧自己的身板气势大增,双手插腰转过身来道:“你追我干嘛?要给我做媳妇?” 芽儿翻翻白眼,竟然被个小屁孩调戏了,喝道:“再叫我豁豁牙,小心我揍你” 一开口逗的小胖子捧腹大笑道:“哈哈,你……瞧瞧……你是不是……豁豁牙” 芽儿大怒,上前揪住小胖子一顿猛揍,好歹姐前世也是跆拳道黑带,对付你个小屁孩还不是手到擒来。 小胖子毫无还手之力,被揍的哇哇大哭,芽儿给了他个潇洒的转身走了。 贾氏正在屋里转着纺锤拧麻绳,听到院子里有个女人爆喝:“叔老大家的,出来”忙穿了鞋出去瞧,见是钱记当铺的女东家,素来和她家没有什么交往的,怎么今日寻来,问道:“大姐,怎么啦?” 牛氏揪了躲在身后的儿子出来,贾氏只见小胖子鼻青脸肿的,嘴角还有血丝,问道:“这是怎么啦?” “你还有脸问,还不是你那宝贝女儿打的”,贾氏思索是哪个女儿,大姐今日没出去,二姐三姐一早就出门去,三姐那娃懂事,不会闯下这祸,定是二姐干的,那就好办了,拉着小胖子的手问道:“跟婶子说,是哪个姐姐把你打成这样的?” 小胖子瞧着漂亮婶子轻声细语的,脸庞发红道:“不是姐姐,是……是妹妹” “妹妹,你说的是芽儿?”,随即爆喝道:“芽儿!” 芽儿早吓的溜进灶间里,朝着大姐“嘘……”的一声,大姐出去对贾氏说:“娘,芽儿还没回来呢” 贾氏搬了个靠椅让牛氏坐下,让大姐给倒杯茶,自个去屋里抓了把芝麻糖塞给小胖子。 “可怜见地……,把娃打成这样,等那死丫头回来我定扒她层皮” 牛氏喝了口茶道:“街里街坊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也不想把这事闹开,可你瞧瞧把我家娃打的,我家就这么个独子,他祖母当心肝肉似的疼着,这要是见了还不心疼坏了” 贾氏连连称是道:“那丫头天生就淘,前几日刚掉了两颗门牙,就怕人叫她豁豁牙,昨个二姐叫了一声还跟二姐吵呢,我听小五说是豪儿带着伙小娃叫她豁豁牙,她追了出去,本还有些担心她,想着不过是小娃家玩闹,豪儿又长的高大定会让着妹妹,谁知让她闯下这祸,等她回来定要她好看” 说的牛氏和小胖子面皮发红,牛氏也不得不怀疑芽儿那小身板能把儿子揍成这样,贾氏又从屋里拿出十几个钱来道:“这些钱给娃买些药抹抹”,牛氏接了钱带着娃走了,出了门揪住儿子的耳朵骂道:“你长的五大三粗的,竟然能被个小丫头揍了真是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