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灯光太刺眼,李维多一只手遮住眼,也遮住眼底的情绪:
“别人要打你,你很开心?为什么不还手?”
还手?
他怎么敢还手。
许尽忱单手打开公寓门,闻言笑了一下,没说话。他家安了智能网关,刚走进去,灯就自动亮起来。
他轻轻把她放在他的沙发,坐在边上长久地看着她。
她打了麻醉,后遗症明显,前面不过是强撑,躺下很快睡着。他食指慢慢掠过她的伤口,半晌,抑制不住似的,又俯身叼住她的唇,月光下轻轻地吮。
不还手,大概是想让自己疼吧。
毕竟这段时间,他太疼了。
已经疼到,有点撑不下去了。
……
上海另一头。双子塔。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银色月光像流水。全世界都聚在他窗外,他独自坐在屋里。
陈利亚坐在宽大客厅中间,眼眸低垂,一圈一圈地转着手上戒指,像在等待什么,又像什么都没等。
许久,时钟咔哒一下,越过十二点。
他抬起头:
“十二点了,她为什么还没回来?”
“她受伤了。”
“我知道她受伤了。”
他面前摆着几张照片,赫然是李维多和许尽忱在酒吧的图片,甚至还有许尽忱吻她的那幕。
可他看不见。
无论多么强大,在没有声音和气味的环境中,他依然是一个失明者,只能依靠玩具熊的描述,来感受一切。
“你不是说她只是手蹭破了皮?可蹭破皮,我这里才有最好的药,她为什么不回来?”
“因为她的前上司也受伤了,伤得很严重,头上缝了三针。”
玩具熊说:
“李维多小姐是个善良的人,不会放着她的前上司不管。”
“那她就放着我不管?我难道不是她的上司?”
他站起来,在客厅里走了两步,又问:
“她蹭破皮有多严重?创面面积是多少?有没有打破伤风针?镇痛剂呢?除疤膏呢?她去的那家医院有没有好的除疤膏?”
“李维多小姐现在还不能用除疤膏。”
陈利亚重新在桌前坐下。
心底陌生的焦躁如疯草蔓延,他神色却仍淡漠、平静、无动于衷。只是他越表现如此,玩具熊就越战战兢兢。陈利亚手指摸着那些冰凉的照片,眼前却只能看见彩色的光点。她的脸在照片上,像一朵小小的蒲公英。
半晌,他按住那朵蒲公英:
“他们在酒吧里,只打了架?”
“是的,eah。”
“没有发生什么别的事?”
玩具熊的电子眼,从李维多被许尽忱抱着吻的画面上掠过:
“没有,eah。”
……他从没觉得失明是这么麻烦的事。
他知道她在哪,却因为眼盲,不能开车,附近的人又被他抽调,无法赶来。
陈利亚垂下眼眸,平静地把照片放进抽屉。
随后他拿起自己的手杖,从橱柜里拿出一管消炎药和除疤膏,朝大门走去。
玩具熊在他身后说:
“eah,你要去哪?”
“去把我的管家带回来,伽利略。”
他神情轻柔得不可思议,还微微笑了一下:
“我手下什么时候有过这么玩忽职守的人?她的前上司要是高位截瘫小便失禁生活不能自理那我来帮她照顾,可伽利略,她是我的管家,她不能拿着我的工资,却跑去照顾别人。”
“可是您不能开车。”
“不,我能。”
他刚看不见的时候,不知为什么非要逃离疗养院,去一个地方。他几乎就成功了,在完全看不见的情况下,仅凭借听力,开了三百多公里的路程……可最后还是被他父亲用锁链锁了起来。
那时候,是他太年轻了。
而现在,但凡他想要做的事,再没有任何人能阻挡他。但凡他想要的东西,再没有任何人能夺走。
可是,谁曾经夺走了他的东西?又是夺走了什么东西?
陈利亚伸手转动门把手。
门把手纹丝不动。
他松开手,慢慢抬起头:
“伽利略,你锁住了门?”
“是的,我锁住了门。”
“谁允许你这么做?”
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只是走近它,在面前蹲下:
“我父亲?”
“不,你父亲无法命令我。”
玩具熊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眼睛是棕色塑料玻璃,就像市面上能买到的任何一只玩具熊一样。
“世界上能命令我的人,只有你。”
“那你为什么要锁住我?”
“是你让我这么做的,你忘了吗?”
玩具熊塑料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身影,慢慢说:
“你刚才有点失控了,十年前,你也曾失控过一次。之后你告诉我,未免你再次犯下同样的错误,你让我监测你、监督你,以及,在你再次失控的时候,控制你……eah,这些,你都一点不记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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