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仪说谢谢时眼含笑意,可爱极了,像是一只餍足的猫咪。这在莉娜看来那就是□□裸的挑衅。 丁仪抱着播唱机回了卧室,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磁带,这是安娜以前买来的。 磁带装进去,播唱机里响起声音,这是一首日文歌曲。丁仪听的直皱眉头,她不停的快进,可惜整个磁带听完都没有喜欢的歌。这些歌词她是一句都听不懂,最后她嫌弃的将磁带拿出来。 这个时期的香港受日本的影响挺大,就连她的卧室里都贴着日本歌星的彩色海报。丁仪来了后总觉得这张海报跟卧室风格不搭,随手将海报撕掉扔进柜子里。 安娜随后将播唱机放在阳台上,拉好窗帘,认真背书、刷题。要说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她觉得可靠,那便是金钱与知识。 上辈子父母离婚时,她与母亲一无所有,住过廉价的出租屋也吃过廉价的盒饭。她从那一刻便明白人活在这世上,没有钱寸步难行。 她背书背累了便熄灯睡觉,等她睡熟之后,房间里冒着诡异的绿光。狐狸精幻化成一道烟雾,她细细的描绘着丁仪的脸庞,自言自语道,“这世上的女人都想要美丽的容颜,我就不信你会不想。” “罢了罢了,我这一投胎一身的媚术不就白费了,总归是跟你有缘,就赠与你吧。”狐狸精散发出幽暗的红光,没多久便钻进丁仪的眉心。 丁仪这晚难得的做了梦,一会觉得冷一会又觉得热。她的额头上竟是虚汗,可嘴唇却慢慢变的殷红。 一觉醒来,精神难得的好,丁仪看着被汗水浸湿一大块的传单,随手将它卷起扔进洗衣盆里。 这真奇怪,丁仪去了澡,忽然觉得胸部感到胀痛。她弯下身子,总不会是发育了吧?洗完澡,丁仪坐在镜子前擦拭着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恍然间有种不真实感。 她摸摸自己的嘴唇,不知为何今天她的嘴唇显得格外的红,硬生生把她清丽的外貌变得有些娇媚。 莫非是昨晚被虫子给咬了? 可她昨晚明明关了窗户。 丁仪换好衣服,将刘海卡起来,朝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顿时镜子里的清丽女孩变得娇艳起来。 她收起笑容,还是严肃些好,这笑容趁着她的红唇有了股勾引的味道。 莉娜已经在吃早饭,她心情欠佳。昨晚去找母亲所要播唱机时遭到了拒绝,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的不公平,什么都不如她的安娜轻而易举的就能够得到她想要的一切。而她呢,就像是个卑劣的小偷,要去靠偷靠抢抢能得到一切。 家辉是这样,父亲也是这样。 “安娜,快吃饭,妈咪给你煎了鸡蛋。”李培兰自己没有读过多少书,心中一直觉得遗憾,每天看着女儿去上学是她最幸福的事。 丁仪小口的吃着饭,又一口气将牛奶喝完,“妈咪,我去上学了。” 她跟莉娜一直都是一起去学校的,莉娜不愿意多搭理她这个便宜妹妹,在学校里两人见到了也不怎么说话,就当作互相不认识。 “等会你在街口下车,我可不想让别人看见咱们是坐同一辆车来学校的。”莉娜趾高气昂道,以往姚安娜识趣极了,总会在街口下车再自己走过去。 “我不下车,你如果真的不想被人看见就自己下车好了。”丁仪觉得以往的姚安娜傻透了,对着姚莉娜一忍再忍,却不知这样只会让她变得变本加厉。 姚莉娜没想到姚安娜竟然敢反抗,她气闷的将身子扭过去。 到了学校门口,莉娜率先下了车看也没看姚安娜一眼,径直走进学校。 丁仪来到教室门口,忽然发现教室里的人都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望着她。丁仪迟疑了一瞬,将要迈进教室的脚收回来。 不一会,“周秃瓢”来了,“周秃瓢”是他们的数学老师,为人严肃,经常体罚学生。他的头发掉的只剩下半个脑袋,前额油亮发光所以大家给他起了个外号“秃瓢”,当然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叫过。 “姚安娜,你怎么不进去?” “周老师,我昨天晚上好像跟我姐姐装错了课本,我现在去找她换。”丁仪一溜烟的跑了,又后脑勺想都知道,八成是那些熊孩子搞了个恶作剧想要看她出丑。 她走了两步,果然听见周老师暴怒的声音,回头一看,见他浑身都是□□。随后又有一桶脏水泼在他身上,整个人看上去滑稽极了。丁仪忍不住低笑两声,这周老师平日里没少阴阳怪气的针对姚安娜,罚站拿藤条打人那都是常有的事。 “谁干的!” 教室里一片寂静,没有人啃声。周老师咳嗽了两声骂骂咧咧的去办公室更换衣服,随后丁仪进来了,她自顾自的掏出课本看书。 “姚安娜,你刚才为什么不进来?”马丽问她,眼睛里像是要喷火一般。 “听说周老师的妻子在教育部工作,你现在最好离我远一点,要不等会我可不能保证会跟他说些什么。”丁仪冷冰冰的望着她,真不知道以前的安娜是如何忍受下来的。泼脏水,往抽屉里放动物的尸体,背后造谣,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她对校园暴力的想象。 这一张张可爱的面庞下藏着的都是怎样丑陋的心。 姚安娜开始反抗了,班里的人深色各异。 “姚安娜,我们不想跟姨太太的孩子在一个班读书,只要你不走这种事情就不会停止,这个班里没有人会喜欢你。”班长义正严辞道。 姚安娜轻笑一声,原来是因为这种可笑的原因。 “我会转学,我也不想跟一群禽兽在一个班里念书。不要将伤害别人的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我就算是姨太太生的孩子又干你们何事,至少我不会品行别卑劣的去欺负别人。”姚安娜简直不能理解这些人的脑回路,她要想办法尽快转学。 周老师回来了,他大发雷霆,怒不可遏。 “说!究竟是谁干的?” 大家将头低下,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学校最后决定要严查,严肃处理恶作剧的学生。丁仪下午写了封匿名举报信塞进教务处的门缝里,做错事的人应该受到惩罚。 下午她穿着校服走到大街上,一群机车男开着摩托车从她身边驶过,头发好像洗剪吹,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不停的冲她吹着口哨。 “靓女,要不要哥哥骑着车载你去兜风。” “脸倒是清纯,这身材就跟豆芽菜似的,阿伟,她的胸还没有你的胸肌大。” 机车男们哄笑着离开,丁仪很生气,她明明已经发育了好吗? 姚大海昨天下午将那帮小混混狠狠的收拾了一顿,至于龙哥,他也以警局的名义请他喝咖啡。最难喝的猫尿咖啡,龙哥到还算有几分血性,可惜也很快被吓破了胆。 他的女儿绝对不能跟小混混在一起,更何况还是这么丑的小混混,就连胳膊上的纹身都是画上去的,哄哄别人还行可哄不了他。 姚大海坐在办公室里,腿翘在桌子上,摇头晃脑的听着播唱机里的摇滚音乐。嘴上也不由得跟着哼哼,忽然间他张开了眼睛。 “进。” 门口一个警员带着两个难民来找他。 “姚探长,这两个人是从宝安县偷渡来的大陆仔,说是来投靠亲戚。” 姚大海皱着眉头望着两人,这一男一女穿的都是什么衣服,灰不溜秋的。 “同志,我们不是偷渡来的,我们是来香港找亲戚的。”开口说话的妇女脸色泛黄,像是很久都没吃饱饭,一口一个同志,说的还是地道的北京话。 这听的姚大海直皱眉头,“广东话会不会说?想投靠亲戚不会说广东话可不行。” 香港政府有规定,凡事在香港有亲戚的大陆人都可以在香港居住,成为香港合法居民。但必须在三个月内找到工作,否则就要被遣送回大陆。 “会说。”男子说着纯正的粤语,声音低沉好听,这倒是让姚大海眼前一亮。 “小张,带他们去做登记,等找到亲戚证明关系再发暂住证。” 一般情况下,姚大海办事都是要收礼的,可见这两人实在是寒酸八成也拿不出什么钱财。他大手一挥也就放过了。 两人出了警局,这几天的遭遇恍然一场梦,他们身上深蓝色的衣衫明显跟这个城市格格不入。香港的灯红酒绿给了他们极大地刺激。 “高阳,你后悔吗?”沈红玲低声问他。 “妈,既然来了,我就不会后悔。”高阳想起了他们偷渡时乘坐的那艘小船,那天晚上风浪真大,一条船上的十个人只活了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