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后的小通廊里,开着白色的炽光灯,灯下放着一个早就洗好晾干的玻璃罐子,罐子被灯照得反光,怎么看都是清透得漂亮又干净。 盖子被打开放在一边,厨房里传出一阵脚步声,脚步声轻快,随后从转角的地方出现穿着白色卫衣和运动裤的丘旻。 她的手上端着一盆洗好也晾干的葡萄,头发被她全部挽起,她走进同样脱下大衣的白穹,把葡萄放到他手里。 拿一颗,笑着塞到他嘴里让他尝。 葡萄很甜,有点冰凉,暂时缓解了他只被叫来干活的一点积郁。 “好吃吧?”丘旻蹲下去打开柜子,翻找到冰糖,用力一拖,一大袋冰糖被拖到柜子的边缘。 白穹也一起弯腰下去,一手托着葡萄,一手先她一步把冰糖拎走:“还不错,只是你不会喝酒,还做这么多。” 他绕进通廊,坐到椅子后把东西全都放下,眉心微蹙着看眼前那么大的玻璃缸。 想起她喝醉的样子,倏然想法又有了点偏差,觉得她做这么多可能也不错。 平时的她乖得像只猫咪,喝醉了,就变成一只爱睡觉小奶猫。 “不多了,葡萄酒可以放久点,度数又只比啤酒高一点,以前我妈酿一次就要两三罐,我们一晚上一人一杯又喝不醉,送人送了些,自己平时也喝,其实没过多久就没了。” 听到度数不高,白穹有点放心了,听到喝不醉,他又想着有点可惜,看她把捏裂开口的葡萄丢进玻璃罐,他也挑了一颗漂亮的出来,细细剥好皮,喂到丘旻嘴里。 玻璃罐铺好一层葡萄,刚要倒冰糖,丘旻想到什么,抬头笑着还在剥葡萄皮的人:“甜些好还是少糖好?” “要给我喝的?”白穹慢条理斯地挑籽,抬眼看她轻笑一下,答非所问地说:“要给我的话能不能不要给我,让我直接来找你要。” 丘旻看他手里的葡萄一眼,回忆他的口味,偏淡,就“咯噔咯噔”地往葡萄上倒了一层冰糖:“打什么心思?” 白穹笑而不语,挑好籽,再给她喂一颗,见她只凭余光靠过来接,就故意往回缩一点。 丘旻吃不到,看了眼又再看回手里的事情,只把头再靠去一些,殊不知有人正精精有味地逗她。 几次终于吃不到,她奇怪地看去,看自己已经往他偏去一大半的距离,眉头一皱。 见她皱眉了,白穹不再逗她,乖乖地把葡萄喂过去,也顺便转移话题:“冰糖不多,看来了解我的口味。” 丘旻不说话,只吃嘴里的葡萄,继续重复捏碎葡萄,洒冰糖的步骤,那认真的样子,看得白穹不由得好笑地笑出来。 “至于我的心思……”他拨开几颗葡萄,捡一颗圆胖漂亮的,同样慢条斯理地剥开,再说:“只想有更多时间和你呆一起。” 没办法,女朋友是个医生,相处的时间实在珍贵,既然没有时间,那做为男朋友的他就要努力制造机会。 以前他总是让自己忙到没有时间,遇见丘旻后,他才明白原来放手一些事情也可以很简单,也并非想象中那么糟糕。 相反的,他会经常会因为丘旻而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投入工作,只要看着她安好,他才沉下心重新回到正常生活中。 丘旻的出现,无疑是给他的生活掷下布景,可以是夜晚湖面飘零的星辰,也可以是岸边杨柳垂绿,总之,不再平静,总之,他心里的那片湖海,不再是一人。 丘旻对白穹的撩拨已经习以为常了,他说得认真,语气又很温柔亲昵,让她有种在看老旧电影时有的温情。 总是吃他喂来的葡萄,直到肚子有点生凉,她也放好了最后一层葡萄,往瓶盖铺好保鲜膜,丘旻轻轻盖上盖子,旁边剥好好久葡萄皮的男生拿毛巾擦干手,自然而然地把那罐沉甸甸的葡萄抱起来。 “挺重的。”把玻璃罐放到流理台上,转身问收拾东西进来的丘旻:“你还会做什么?” 放下手里的东西,事情一得空,她学他抱住他,把他困在她的怀里,笑着看他,眼里闪出几分得逞:“还会做什么呀,有荔枝酒还是米酒,不过那些度数就偏高了,好喝是好喝,但是我喝不了。” 她想起家里还剩一瓶米酒,正在他身后的柜子里,正想走开去拿给他,只不过刚离开半步,就被他环住腰,把她按到怀里。 “怎么办,我不想走了。”他低声在她耳边说着,温柔的声调婉转在空气里,悠然地抚乱她心里的池水。 “那就别走了。”丘旻下意识说出来,说的话没怎么思考,缓出一口气,抱了抱他。 她一颗心呀,不知怎么一想到明天的手术就有点不安,像是某种预兆一样,即使想忽略,但就是怎么也忽略不了。 说走不了的人结果还是走了,就在丘旻洗完澡换成睡裙出来时,白穹愣愣地看了好一阵,低笑几声,只留句:“太危险了,我还是走吧。” 眼睛也不敢怎么看她,快速换好鞋,衣服也来不及穿上就拢在手臂,摸了摸她的脸笑了笑便帮她关好门离开。 丘旻有点不清不楚的,低头看自己一身不长也不短的睡裙,不露也不漂亮,殊不知年少气盛,有种东西叫本能。 ———— 一早进手术室,准备一切工作,手术便开始了,起初很顺利,这无疑是个好事,但丘旻和陈未曦并未放松下来,继续高度集中各自手上的事。 过去几个小时,病患脑内突然大量出血,情况危急,再然所有担心的事情一并发生了。 “检测仪已经不能检测到生命体征了。”陈医生汇报,所有人都皱着眉继续忙碌,神经紧绷着丝毫不敢放松。 方法一个试过一个,用尽所有医学手段,丘旻沉着地继续应对,怎么也不干放弃。 就在情况差到不可能有好转的情况,脑死亡现象出现了…… 丘旻手中一顿,上一秒还抱着不放弃的心,一下落空,随着不停地坠着,他想起那个奶奶,难过一下无以复加。 那是丘旻有史以来第一场以失败告终的手术,拼尽毕生所学,从未有过付出这么多,还是无法挽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