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和少女走出了食而尚的后厨,少年径直走向后院牵回自己的驴,看着大黑在狼吞虎咽的吃着后院小厮添加的新鲜草料,他叹了口气,抚摸着大黑的后背:“大黑呀大黑,以后我就不会亏待于你,你不用每天背负着重物走来走去,跟我风雨兼程,累死累活的卖命啦。” 大黑不语,回头白了少年一眼,转过头低下嘎吱嘎吱吃着草料。 少女在少年身后听见少年的自言自语,莫名感到一阵心疼,她轻轻走到少年身后,犹豫了一下,悄悄的拉住了少年的衣袖。 少年肩膀抖动了一下,随即便回过头来对着少女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少女见到后松了口气,也配合的眨了眨眼。 少年的心里仿佛被什么充满,自从父亲亡故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非常快乐。 真的非常非常快乐。 他和少女对视了一会儿,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低浅的笑声在食而尚的后院空气中流淌。 少年拉起少女的手腕,温软白皙,弄得少年心里一荡。但他忙收拾心神,对着少女说道:“我们出门走走。” 少女第一次被他拉住手腕,所触之出仿佛一块烙铁般烫手。很快,这温度竟然传到了少女的脸上,少女变得满脸通红,但是不知为什么,少女的理智没有支配自己的大脑,她任由少年握着,木偶般的向前走去。 少年似乎发现了少女的异常,回过头来想问问少女怎么了,可是他的询问终究没有说出口。 因为在他回头的时候,少女只管机械的往前走,丝毫没有注意到少年停了下来。 少女直接扑进了乔谷的怀中,毛茸茸的脑袋轻轻伏在少年的肩膀,惊吓中少女不禁发出“哼唧”一声,少年第一时间搂住了怀中如猫的柔软,忙道:“小心。” 少女被少年搂住纤腰,呼吸着少年胸间干爽的清香。低低的恩了一声,正想推开少年站立,刚离开少年温暖的怀抱,抬起的额头不偏不起蹭上了少年的鼻梁,少年好看的鼻子轻轻划过少女的额头,再加上紧搂着少女的手,整个气氛略显暧昧。 乔谷只觉得少女是那样的奇妙,就像一块镜面糖,尝一尝不同的面有不同味道。此时少女精致的小脸已经全是通红,她突然反应过来,手腕上努力积攒起来一点力量,想把少年推开。 现在乔谷低着头看着少女眼前的脸,玩心大起,他无声的咧嘴笑了笑,闪电般伸出手捏了捏少女的小酒窝。连忙松开了搂住少女的手,放他站好。 “啊!”少女被大胆的动作一惊,瞬间被少年放了下来,一时间首页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她一边回味着腰间的温柔,一边还沉溺在脸上微微的痛感,今早的她,就像傻了一样。 少年向前走了两步,似没事人一样对少女说:“裴佩,你愿不愿陪我去市场逛逛。” 少女回过神来,沉淀心情,对着少年笑了笑:“去市场上做什么,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少年叹了口气说:“那倒不是,那几家店铺预定了我家几年的包子,我突然之间不做了是要告知他们一下,以后就不给他们送啦。” 少女懂事的哦了一声,跟上少年从后面溜了出去。 这时候林逆正好从厨房出来,看见了乔谷和裴佩一起从后门出去的场景,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冷哼一声又去干活了。 秋光正好,少年和少女,漫步在阳光撒满的街道上,周围是忙碌的果蔬铺子、叫卖的杂货铺子、云雾缭绕的早餐铺子。匆匆的人群走了又来,来了又去,只有乔谷和裴佩两个闲人,任由太阳他自己的影子照的又细又长。 乔谷看向少女:“早上吃饱了吗?”少女正在四处打转,随口说道:“怎么,你还有包子吗?”少年看着这个一心想着包子的少女摇了摇头,说:“馋猫,小城里的好吃的东西多了,你要不要尝尝别的?”“好啊,好啊。”少女欢呼雀跃道。 肥邓的摊位就在旁边,他正低着头忙着煮着面条,少年笑嘻嘻的走了过去,看着肥邓技艺娴熟的下面、起面。对他喊道:“邓老板,邓老板,来碗黄老鼠洗澡。” 邓老板一听,哟,熟客到了。慌忙抬头笑脸相迎,看见了前面的少年和跟在少年后面的少女,邓老板睁大了眼睛,眼睛都挤开了脸上的肥肉。 “兄弟,你后面这位是,食而尚的小姐?”邓老板不确定的说。 “哟,邓老板消息广通。没错,这是食而尚老板的女儿。”乔谷招呼少女坐下,“邓老板,来一碗你的黄老鼠洗澡给裴小姐尝尝。” 肥邓不敢怠慢,他低下身子来问着少年:“好小子,什么情况?” 乔谷拍了拍肥邓的肩膀:“待会儿跟你说,先上一碗黄老鼠吧。” 少女皱了皱眉,嘟着嘴说道:“什么黄老鼠,好恶心的名字。”惹得肥邓和少年一起嘿嘿笑着,热的少女白眼连连。 不一会儿,肥邓就将“黄老鼠洗澡”上来了,微黄的油泡豆腐漂浮在浓汤之上,几粒葱花随意洒在汤面上,少女轻轻一吸,浓汤似乎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魔力。少女是什么人,京城的连锁饭号混大的小精灵,山珍海味吃了个遍,有时候一闻一尝间,菜内乾坤便摸了个七七八八。但是肥邓的汤中混合着许多味道,少女还一时间没有分辨出来,她拿起调羹点了一下泡豆腐,蓬松的豆孔中立刻咕噜咕噜冒出许多泡泡,少女拿起调羹舀了一勺汤吹了吹,慢慢的将汤吞咽了下去。 少女猛地睁开眼:“好鲜!”她尝出来这不是调味料的调味结果,一丝丝的骨汤入喉,裹上头道豆汁的清香与小葱的鲜嫩,加上一点点胡椒,一点五香,集成了这一碗浓汤。 肥邓一见到少年的神态,颇为自负的挺起肚子说道:“小姐,别看我这小摊跟您比起来上不了台面,但从我爷爷开始便研究这汤方,我们这个绝对是全国第一,独一份的。” 少女觉得有趣,拍着手掌浅笑。 少年赶忙拿了一个铜板给肥邓,说:“好啦,邓老板,我给你说个事,你不要伤心……” 一上午时光,在玩玩闹闹间少年带着少女走遍了整个街区,少女自从来了小城之后还没见过偏僻山城中许多好吃好玩的,少年也不小气,只要少女喜欢的小巧玩意儿,他都买下一个给少女玩耍。 日偏晌午。太阳开始毒了起来,少年带着少女回到了食而尚。 五家店主都是很难过遗憾,但是纷纷表示了对少年的支持。 他们都知道,如此年轻的少年绝对不是笼中之鸟,他总是会有飞黄腾达的一天,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遗憾的是,以后要吃少年的包子,只能从食而尚买了。 这是后话,少年从后院将少女带到了酒店,他正要和少女道别,突然间他想看看厨房。 厨房中现在仍然是热火朝天,午班居然有三位主厨在灶台前面烹调,外围一众助厨在忙碌着。饭菜香味萦绕整个后厨。少年环视一圈,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工作,没人搭理他,但他仍颇感新鲜。 余光之中,少年看见了一个身影——林逆。 他不是早班的吗?少年奇怪的藏在窗户后面,观察着林逆的举动。 林逆在砧板前切着牛肉片,边上盘子里的是萝卜和樱桃雕成的花,林逆手很稳,飞速操刀间切的牛肉依然厚度均匀。忙完之后他又拿出一条海鱼,去鱼鳞,切鱼块,忙的不亦乐乎。 看得出来,林逆刀功相当深厚,很多普通酒店的厨师都不及他;而且,林逆深爱着这个厨房。 少年瞬间觉得,自己的厨师生涯不会很好过了,至少林逆是自己需要解决的第一关老虎。 已经像裴佩道别,少年转身往外走去,晌午没有风,整个气氛都是干干的,少年却毫不在意这些,他另有心事。 “父亲的食谱,我得加急整理成文。”这就是少年心里唯一的念头。 乡间有着成堆的树荫,少年家地处阴凉处兼有风儿的吹拂,乔谷简单洗了个澡,光着上身只着一条短裤盘腿正坐厅堂,过堂风将他身上的水滋吹干,少年眯上眼假寐一阵。 静悄悄的,堂外只有一点点声音,那是大黑正在舒服的换着姿势睡觉。 阳光渐渐西斜,少年睁开了眼,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一扫他的慵懒,眸子闪闪发光。他站起身来从柜子里拿出蜡烛,十只全部点在烛台上,顿时有些阴暗的房间像白昼一样明亮。 紧接着,乔谷从橱柜中拿出了裴佩送给他的纸笔,摊开在桌上,略一思忖便书写了起来。少年的字并不好看,但也个个端正、清晰入眼。 一忙就是深夜,少年第一次晚上没有做包子。他抚摸着蒸笼和盆框,将它们一一洗净收纳起来,忙完这些后,东方已经鱼肚白。 少年登上阳台,望着日出的方向。喃喃自语:“父亲,我要将你说的面点一一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