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将军的施压和独孤临的软磨硬泡之下,独孤靖终于松口,答应让他习武。 幸好朝挽棠早早地给他打下了武学基础,不然他现在习武更加艰难。 朝挽棠每每看他满头大汗甚至伤痕累累都会有说不出口的心疼,眼睛里的怜惜自然是看在了独孤临心里。 独孤临更加努力地习武,文治武功都不落下,他要做个文韬武略俱在天下人之上的人。 这一年秋猎的时候,十一岁的独孤临远超太子,太子没来由地惶恐了起来。 顾贵妃早也坐不住了。 肖嫔也想要拉拢独孤临,她和顾贵妃势同水火,自己儿子又年幼,总要拉个人上贼船才安生些。 独孤临不屑:“一个模仿别人的影子有什么能耐。”他怎么会和分走父皇爱的人同流合污?他不会背叛自己单纯善良的母后,但是他不要做个人人可欺的良善人。 顾贵妃终于忍不住动手了。 “来人啊!走水啦——” “救火啊——” 那一天,阑听宫火光满天。 太后怕火势蔓延,下令封锁阑听宫。 得知消息的皇帝当面给了主管此事的妃子一巴掌,急匆匆地往阑听宫跑去。 眼前一片火光。 “临儿出来了么?” “回、回皇上……没、没——” “来人,救四皇子!”皇帝有些魔怔,“朕的临儿……铃儿,都是我不好,你快回来看看,你和我的儿子还在这火里儿呢。” 宫人侍卫拉住了他,他悲痛欲绝,一口气上不来晕了过去。 黑黝黝的密道里。 独孤临有些害怕地往朝挽棠身边宿了一下,朝挽棠搂着他的身子呵呵一笑:“别怕,有我呢。” 独孤临愣了一下,感受着后背柔软的触感,抬头冲朝挽棠哝嘴一笑:“嗯,神仙姐姐,我不怕的。” “咕噜”一声,独孤临的肚子忽然响起一声。 独孤临连忙用手捂着肚子,红着脸,低下头不说话了。 偏偏,独孤临的肚子很不争气,才过了一会儿,又一声比刚才更响的“咕噜”声响起…… 独孤临的脸更红了,映着夜明珠淡黄色的光芒,呈现淡淡的橙黄色。 朝挽棠伸手揉了揉独孤临额前的碎发,笑笑:“饿了么……去空间,我给你做些吃的。” 独孤临扶着肚子,微笑着“嗯”了一声。 两个人带着夜明珠消失在密道里,密道恢复了黑暗。 空间里储存的食物还是很干净新鲜的,这豆腐是朝挽棠教穿云兽磨的,十分的鲜滑细嫩,风一吹仿佛都在轻轻颤动,口感自然上佳。她美其名曰“穿云豆腐”。 穿云兽和独孤临也算是熟识了,只是穿云兽囿于空间和修为不能化形,虽然四肢灵活但也比不上人的手脚。 做豆腐毕竟很是费事。 朝挽棠决定多炖点豆腐汤,里头放上去皮松子,文火慢熬,到点端出,汤色乳白如覆银霜,那豆腐中都带有一股子松子的香味,挥之不去,令人尝之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空间里山川林泽自然成长,四季分明,更迭有序。 她早些时候收了些夏天的荷叶,既有烘干留存,也有新鲜封存的,更有留在泡茶什么的。用荷叶蒸肉,清香荷叶叶中有嫩肉,鲜嫩肉中带荷叶清香,既好吃又不油腻。 想了想又做了桃花雪媚娘做饭后甜点,一个个软糯圆润的雪白面团上,点缀着几片糖渍过的桃花瓣,青灵玉装盘,再浇上点点蜜汁,隐隐透着股不同凡俗的灵气。 汤还在熬的间隙,她又做了三个生菜卷,用过水的生菜叶细细的卷了她用蛋清搅拌着剁碎的鱼肉与菜丝混合的馅料。 几道食物一一端出来,一人一兽的眼睛都已经绿了。 待她再去端特制的独门酱料的时候,桌子上默契的剩下三分之一的食物。 “我不吃,你们吃吧。” 风卷残云般的吃法,雁过拔毛似的不留。一人一仙一兽还在空间里的时候。 龙床上的独孤靖已经醒来了。 他不顾内侍呼唤,拔腿跑到阑听宫。 看着一直以来荒凉无比的宫殿在无情的大火中化作飞灰。 他的心境从未有过的凄凉,还有铺天盖地而来的后悔,他生生忍住了呼喊出声的冲动,唤来了暗卫。 “属下怀疑四皇子没有在宫里。” “你把话说清楚?” “有人看到四皇子出现在后山。” “他怎么会去禁地?” “属下不知,影一来报,四皇子似乎不是一个人。” “朕没有给他安排人照顾。” “四皇子经常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手里仿佛还拉着一个人。” “难道真的是她回来了?”独孤靖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去查。朕要知道这场火从何而起。” 帝王满脸阴郁,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朝挽棠和独孤临回到了诡异的密道,顺着走,果然就到了一处别有洞天。 人间九月芳菲尽,仙境桃花恰盛开。 月上中天,分外迷蒙。 朝挽棠神识大开,早已知道前方情况,她故意把独孤临往里面带。 此时,月光洒在瓣瓣桃花上,发出如梦似幻的旖旎光晕。 “呜——呜……呜呜……” 远处一股不知名的悠扬箫声传来,如泣如诉,断人愁肠。 轻轻柔柔,婉婉转转,痴痴缠缠,时而像涓涓细流,时而如飒飒微风。 实在是动人之极,不过他们都是修为在身,自然听得出其中有灵力加被。 但是还是忍不住放轻了脚步往里面走。 月光透过桃花的枝叶照进来,一袭白衣的男子在桃花树下,茕茕孑立,他灵活而修长的手指慢慢在碧墨色的玉箫上缱绻、跳动。 如水月色洒在他的侧脸上,留下莫名难言的阴影。 “你们来了。”悠扬的箫声戛然而止,轩辕千载将玉箫横于胸前。 他背对而立,倩影颀长,身上的朴素白衣略微宽松,随着夜风,飘飘而举,宛如轻灵的竹影,在月下弄舞,一头长发及腰,不曾束冠,仅以一根白色的发带松松束着,垂于衣后,肆意而又疏狂。 月色轻盈,似碎了一般,不要钱的洒入幽潭,水面波纹回折、银光潋滟,折射着他,让他有种似仙非仙的飘然,亦有种若妖非妖的妖娆。 温风雅月下,他静伫水边,淡淡一抹影,早在看到他装13的刹那,独孤临下意识地就紧了紧拉着她的手,还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淡漠如常,且并不意外,心里好受了些。 朝挽棠带着独孤临朝轩辕千载走去,步子很轻,每一步好像都是踏着青云而来的。 “四皇子留在京城只会对事态有碍。”他把玉箫在手中掉了个头,“北方生火,不若随凌将军北上,不出五年,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独孤临,快来谢谢国师。” “独孤临谢过国师。”他不情不愿地干巴巴道。 轩辕千载压根没指望他会诚心诚意谢他,只笑着点点头。 再次回到独孤临小时候的时候,溯洄镜只剩下了一个镜框,本该是镜面的地方空荡荡的。 现在她又把溯洄镜拿出来了。 轩辕千载的眼神变得很奇怪。 “国师,这是怎么了。” “你这面镜子有和我的七彩琉璃珠一样的气息,所以琉璃珠才会自动镶嵌其上。若是没猜错的话,这便是十口书所载的溯洄镜吧。”他顿了顿,“不过,镜子的镜面应该是裂为四片分散了。你需要凭着镜框和镜面的感应,尽快把它们找回来。” “碎片都在哪里呢?” “我只算到天机门有一块。” 朝挽棠眯了眯眼:“天机门?” “嗯,离两国边界的西泠山很近。具体位置,你只需要到那里打听一下就好。” 朝挽棠有点疑惑,压下来问道:“找回镜面可以把镜子修复么?” “嗯,我有办法。” “国师,这次的事情又要麻烦你了。”朝挽棠笑道。 轩辕千载微笑着点点头,朝挽棠朝他感激地看了一眼,他顿了顿说:“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不出所料的话,事情会有转机。” 说着,他微微咳嗽几声,转身要走。 “我送你吧!”朝挽棠看着轩辕千载孤零零的背影,总是麻烦他,她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叫了一声。 轩辕千载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看她,眼神清亮—— “不许!不准!”独孤临忽然变得任性起来,松开紧紧攥着的手,用两只胳膊环住朝挽棠的手臂,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小孩子气地大声嚷嚷。 独孤临就整个人挂在了她身上,让她寸步难行。 “独!孤!临!”朝挽棠低头看了他一眼。 独孤临抿了抿嘴,嘟囔道:“我是小孩子,我就是不讲道理,就是不准你走,不准……不准……就是不准去!” 朝挽棠凭着修为要把独孤临震开还是很简单的……可是,她舍不得! 她也不想违背独孤临的意愿让他不开心。 朝挽棠微叹了一口气,朝着轩辕千载抱歉地笑道:“国师慢走,我就不能送你了。” 轩辕千载不在意地晃了晃手中的玉箫,意味深长道:“四皇子还真是很喜欢粘着你呢。” 朝挽棠无奈地撇撇嘴,低头看着独孤临,叹了一口气说道:“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小孩子了呢。” “姐姐……”独孤临看她没有走的意思,哝着嘴讨好地叫了一声。 轩辕千载也没有再停顿,朝他们挥手,然后直直地走出了扶风宫,也带走了一片桃花的香气…… 朝挽棠本来是呆呆地看着轩辕千载的背影,忽然被独孤临拉了拉衣角。 “神仙姐姐,我们也走吧。” 朝挽棠看着突然变得这样孩子气的独孤临,不自禁地摇摇头,然后伸手戳了戳他淡笑着的梨涡,笑着抱怨了一声:“独孤临,你怎么忽然这么孩子气了呢。” 独孤临只是故作怯弱地抖了抖身子,垂下了头,掩盖住眉宇里的阴郁和疯狂,他不希望有别的人接近他的神仙姐姐;如果她所谓的“小孩子气”能成为让她心软的利器,他并不介意自己先用着。 这时候,去而复返的国师说了句:“有句话想告诉你。”设了个结界把独孤临撂在外面。 大风袭来,满天飞舞的桃花瓣下,独孤临紧紧攥着的手遮掩不了他从内爆发而出的阴郁表情,阴沉沉到了极点。 他恨自己的弱小,什么也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