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娆娆听完沉默了一阵子李老板接着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实不相瞒,沈小姐就算是年景好的时候这一行也不好做了。再说今隆城眼下这个情况你接手了这个厂子,恐怕会很困难。先前我不肯卖现在这样被张家人拿住欠债的软肋,他们才敢说那样的话。”
“他们当真能这么霸道?”沈绕绕皱眉,“我们若合法买卖,张家人未必能阻拦。”
“沈小姐,你年纪尚轻有些事并非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的。你还是回去吧。”李老板一副心意已决不想多说的样子。
沈娆娆不知道张家是个什么路数一时我迟疑了会儿,没再坚定便也起身走了。
原本以为会很顺利的事不想没开始就夭折。虽然出师不利,但沈娆娆也没有立马放弃她准备去打听一下这事。
“所以你信他的片面之词?”林润声声音淡然,亲自给沈娆娆倒了一杯刚泡好的茶放在她面前。
“沈小姐你虽然很聪明但李老板有一句话说对了你还太小。没有经验没有阅历,看不明白很多事。我可以告诉你,李老板的话没说全他隐瞒了很多事。张家是想要李家的织染厂,但李老板绝非非像他自己对你所描述的那样,真的毫无办法,只能忍气吞声把祖产拱手相让。”林润声慢悠悠喝着茶,神情越发像一只精明的狐狸。
“事实上,李老板知道他那工厂救不起来以后,已经做了放弃继续经营的打算。但是,你知道,这个时候,没有外行人愿意接手,剩下的同行,东匪人早盯着李家这块肉,他们清楚完全没必要中途去接手,只要继续等就行,因为李家欠银行大笔欠款,他拖不起。只是东匪人没想到,这李老板偏偏有那么点血性,厌恶东匪人,厂子卖给谁也想卖给东匪人。最后东匪人不高兴,就找上了张家,想让张家人出面,,白得了李家的厂子。所以,才有了眼前这个局面。”
“那接下来呢?”沈娆娆立马问。
林润声敲了敲桌子,半挑着眼皮:“接下来,就是事情的关键。我方才说李老板有些血性,但这点血性在关乎利益的事面前,又不那么坚定重要了。
张家让李老板让出厂子,李老板最后其实是答应了的,但是他提了一个条件。李老板有一个女儿,正好也到了适婚年龄,他提出说让张韧的三儿子娶自己的女儿当二房,个时他可以把工厂当嫁妆给女儿陪嫁过去。”
沈娆娆惊了,心中不是很懂,忍不住说:“这算什么条件,把自己的女儿送给别人当小老婆?”
林润声道:“你大概低估了张家在隆城的地位,只要张坚还是北岭省的省长,就永远不缺想和张家搭上关系的人。李老板不甘心李家基业就这么没了,但如果能和张家连上一点姻亲关系,李家就有再翻身的可能,李老板看中正是这一点。”
沈娆娆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是,李老板得罪不起人,所以他干脆把自己送上去,和对方同处一条船上。
沈娆娆一脸木然。
林润声无声言笑:“这就生气了?”
沈娆娆半垂眼眸:“既然如此,李老板昨天做什么和我说那番话,有意义?”
害她真以为对方是个纯粹的受害者。
“沈小姐,你不要忘了,李老板是个商人,商人本质逐利,你又主动找上门去,像他那种在商场上沉浮了下辈子人,你一个小姑娘,一开口说话,他大概就能看出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此时,他正好对你有目的,那么下一秒钟,他就知道该对你说说一套怎么样的说辞。”
林润声这一段接着一段的话,都不用思考,张嘴就能直指问题关键,让人不自觉就觉得,这是个很聪明的人,懂得非常多。
沈娆娆抬眼看他:“那么,你觉得,我身上有什么是他可图谋的?”
林润声这下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端着杯子慢条斯理喝了几口。
放下后,反问:“你自己认为呢?”
沈娆娆想了想,然后开口:“我不知道对方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只知道,我想从李老板那里买的,是他的整个工厂,包括隆兴织染厂这个牌子,包括厂里若有的员工,更包括从前他家产品在隆城的分量。如果不能,我就不会和他做生意。”
沈娆娆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她是说,我虽然不知道别人的目的,但我知道别人休想骗到我。
林润声听后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
沈娆娆默默看着对方。
林润声咳了咳,才正经起来了:“按你跟我说的那些,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想让你买下那三台机器。”
林润声语气确定。
所以当时李老板跟沈娆娆说,说张家让他把厂子捐掉,他就对沈娆娆无意强调过一句,说单单他那几台机器如果卖掉的话都能还掉欠银行的贷款了。
而现实是,不干这一行的人谁会去买机器?而干这一行的,会需要机器的,现在的隆城已经没这样的织染厂了,隆城经济被一场灾情拖垮,这点李老板比谁都清楚。
东匪人和沈娆娆的想法是一样的,他图的是隆兴这家厂,是这个老牌子,机器反而是其次,他们不缺机器,这点李老板也比谁都清楚。
但这厂和张家做了交易,就要给出去了,但机器他不想给,不想给却不知道怎么处理。难道他能在张家派人接手工厂时,让人把机器运回家里放着?不可能,那是上赶着和张家结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