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的宅子在哪儿关嬷嬷是知道的,沈娆娆想了想说:“这样,嬷嬷先过去一趟,去见见人,看他们家如今怎样了。见了之后若外婆提起我了,便说我在家准备,稍后就去看望她。”
关嬷嬷也正是这个意思,虽说是外祖家,但毕竟沈娆娆从未去过。严格说来如今田家也就一个老太太是沈娆娆嫡亲,其余的都不算什么。
具体都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她们下先去看看倒适宜。
于是第二日,关嬷嬷一人了出门。
她并没带什么东西过去,关嬷嬷这样跟跟沈娆娆说:“我现在是小姐的嬷嬷,小姐没去,我先带着一点东西反而不像样,容易让人误会上门打秋风的。待我回来下次小姐去,再准备礼盒不迟。”
沈娆娆答应了。
虽然没带东西,但是是让石头赶车过去的,按着关嬷嬷说的地址。
田家是有钱人家,住得离燕子巷小洋楼这边还有些远。走了几乎一个小时,才到了地方。
田宅是个青瓦白墙的大宅子,高高的围墙,大大的门。
宅子大门紧闭,关嬷嬷没去敲大门,她从马车下来,走侧边进了巷子,寻到熟悉的侧门,上了那两三级台阶,才抬手,咚咚咚敲起来。
敲了好几分钟,却没人应。
关嬷嬷正觉奇怪,心中咕哝:难道不在家?
还待要敲,忽然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你敲什么呢——这家早没人了。”
关嬷嬷连忙转身,看过去,见说话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她听见那话心里就噔了一下。
脸上摆出笑来,下来台阶,急问:“这位嫂子,这里是田家吧?他们家怎么没人了?”
那嫂子把关嬷嬷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你是从乡下过来的?田家的亲戚?来投奔的?”可能是好奇,这人反问了一串问题。
然而不等关嬷嬷回答,她就自顾自说下去:“不用想了,田家人早不在了。这宅子以前是他家的,现在却不是了。田家大爷抽鸦片,钱抽没了,就把田地宅都卖了,两年前就卖了!”
关嬷嬷一惊,倒抽一口气!鸦.片可是十分害人的东西,沾上了就戒不了,染上瘾的人最后无一不是倾家荡产,别说卖田卖地,卖老婆儿女都不稀奇。
田家别的人管嬷嬷一概不关心,她只惦记着问:“那嫂子可知他家老太太?田家老太太搬到哪里去了?”
“你去北街的四合巷子看看吧,没准在那里。”说完女人就走了。
关嬷嬷大声跟人道谢,然后忧心匆匆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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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搬家?染上烟瘾?”
沈娆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关嬷嬷从回来起皱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半晌,叹了口气道:“之前同小姐讲过,田家大爷,你那庶出舅舅,是妾室生的,当初他那个姨娘。因为生了儿子,在你外婆面前不晓得多神气,耀武扬威的,生怕你外婆把他儿子抱回去养,就在你外公面前挑唆,一点规矩都没有,偏偏你外公还应了。现在好了,养出个废儿子,把田家基业都霍霍干净了!”
“四合巷子在哪儿?还是去找找看吧。”沈娆娆跟着也叹了一口气。
关嬷嬷却说:“能找到老太太最好,就怕那位庶大爷也在,别回头扒拉上小姐。”她把一个庶字咬得特别重,好像这样能出气似的。
不怕说,田家那些人里除了田老太太,没人值得她挂心的。沈娆娆闻言哼了声:“就是遇见了也不怕,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转日,沈绕绕和关嬷嬷一起出门,依旧是坐马车,往四合巷去。
关嬷嬷坐孩子时是隆城长大的,知道北街里住的都是穷人,这样一想,又不自觉心酸,老太太富贵了一辈子,临老却受这样的屈辱,田家子孙不孝啊!
马车在晃悠中到了北街,一进来,石头就勒着马让速度慢下来。在路上问了个人四合巷子在哪儿,然后跟着别人指的过去了。
到了一个口子,里头是个窄巷,马车进不去,关嬷嬷扶着沈娆娆下车。
巷子里左右隔一段就是一个门,关嬷嬷走过去,先敲一户,半天才出来一个人,她连忙笑问:“劳烦问一声,住这里的人,可是姓田的?”
“不是,找错了。”说完砰一声关了门。
关嬷嬷不在意,走到下一户继续问。
一连问了几家,才听到好消息。
“姓田的?走到头最后一户,那有是姓田的,自己过去问吧。”
关嬷嬷长长吁了一声:“应当是了,小姐,咱们快过去吧。”
四合巷很老很旧,一条一米半左右的巷子,很狭长,黄泥小路被踩得结实又平整。巷子左右一道道的门,小石墩往上两格,嘎吱开,嘎吱关,窄小宅紧。
人走进来,好像能感受到一种贫苦生活的红尘烟火味,沈娆娆想,难怪叫四合巷子,的确贴切。
她们敲开了门,出来开门的是一个小男孩,一副警惕的面容和眼神。
“你们是什么人?”男孩眼睛放在沈娆娆身上,盯得紧,一瞬不移。
关嬷嬷把小孩打量了一遍,怕吓着他,便眯出笑脸:“小哥儿,我问你一声,这家住着的人可是姓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