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大又喝一口酒,拿一块鸡排,也是几口就吃下去了:
“这是炸鸡腿?唔,这个是炸鸡脯子!是荣府里的新做法吧,滋味倒很新奇,只是拿来下酒,却不如烧鸡爽利。”
焦大说着,又拿起一根鸡腿,啃了起来,宝玉在旁边看着,心说,这是缺油水了啊。
焦大也不管宝玉不吃不喝,自顾自啃完一根鸡腿,又去自家盘里拿了一根酱黄瓜来,咬了一口,这才看着宝玉道:
“宝哥儿,今儿找到焦大这里来,是个什么章程。我也没什么好东西,有的就是这条命,可惜焦大老了,连这条命也不值钱了。”
宝玉笑道:“说什么命不命的,有什么意思。我听说你以前随老太爷出兵放马,还救过东府老太爷,端的是一条好汉。所以想来见识见识,并无他意。”
“好汉?什么好汉,好汉都没了。也就是那时候我带的那些小崽子们,现在还有几个在军中胡混,其他的兄弟,死的死,散的散。
除了那些在城外庄子上种地的,别的连在哪里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们干什么,是不是还在人世。哪里还有什么好汉。”焦大被勾起往事,有些感慨。
“那你当年立下那么大的功劳,想来老太爷也能放你出去成家立业,那多好。你怎么就一直留在府中了呢?是老太爷不放你出去?还是说你自愿留在府中的?”宝玉问道。
听了宝玉的话,焦大脸上却一瞬间变了色,一脸枯败的样子,眼睛也失去了光彩,抬头看着屋前檐,久久没有言语。
过了好大一会儿,焦大仿佛才缓过魂儿来,端过眼前的酒碗浅饮一口,慢慢咽下,叹了口气,缓缓道:“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他做甚。”
顿了顿,又道:“宝哥儿,你来找焦大,是不是府上有什么为难的事?哥儿尽管讲来。
你不嫌弃焦大,能坐在一起喝酒,凭这份度量,就赶得上当年的荣国老太爷,若有啥事,焦大能做到的,决不推托。
哥儿别看焦大上了些岁数,过去的本事可一点都没撂下。你看,”焦大指向身后,“这些都是焦大吃饭的家伙事儿,刀枪鞭盾,射箭、打铳,老焦还没服了谁呢。哥儿有事尽管说。”
宝玉一看这焦大情绪有些激动,行了,打铁趁热啊,便道:
“的确有两件小事,不过并不用老爷子再冒矢石之险。
一个是西府里原来老太爷骑过的那匹伊犁宝马,最近不太爱动弹。
因老太太时常要看,看到这样难免着急上火,都说老爷子你是骑老了马的,想着请你过去看一看是怎么回事,你若是愿意,能够常在那边盯着就更好了。”
额,这不就是去做个马夫吗?用得着这么麻烦?
按说,焦大只是贾府的一个奴才,宝玉要让他去荣国府喂马,只要跟贾珍打个招呼,估计贾珍眼皮都不眨一下,马上就亲自给送过去,还要感激他。
毕竟这焦爷爷太难伺候了啊,这是老太爷的救命恩人,是敢骂他贾珍扒灰的人,你还不能拿他怎么样。
其实宝玉原来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昨天听凤姐说今天要来宁府,才记起焦大这人来,临时决定来看看。晚上陪贾母说了半天话,又从侧面了解了焦大的一些情况,宝玉才改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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