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家老宅是一间四四方方的传统二进院落,大门正对着前堂,左右是下人房,穿过前堂走进二进院,空间变得宽敞,正面三间南正房,东西修着配房,挖出铜镜的井口便在东配房前。
井口直径两米,高出地面半米,井沿砌着海涛纹的石砖,从磨损程度来看,少说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井底深约四十米,已经完全干涸,里面沉积着一些腐烂的树叶与砖块。
井口旁边,搁置着一面碎成两半的石板。林川跟翻书一样翻开石板,只见其上捆缚着麻绳与符箓,辨识符文,能看出是民间常用来镇压鬼魅的法门,撑到如今也算厉害。
三个人里里外外走了一圈,没有察觉到怨气,确认此间安全,于是给接洽人打电话,让他把衣食住行等一应用品送进来。
路潇忍了又忍,才忍住了单独出去住酒店的想法。不过她忍得毫无价值,林川的化形是一把伞,出门在外随便挂哪都行;米染的本体是灵,愿意飘去哪儿就飘去哪儿,□□舒不舒服反正她不用知道……
那两个家伙一个挂着,一个飘着,只有她像个人似的躺在刚铺好被子的老式木床上,每次翻身,这欠保养的实木床板都要咯吱咯吱地给她唱两句。
床边,小熊贴着床板不断跳跃,却因为木板太高、太光滑蹦不上来,不过它非常有毅力,足足蹦了半个小时还不肯停下,蹦跶声和床板的咯吱声交叠成了一曲二重奏。
路潇心想:这东西怎么也算个男的,大家又不是很熟,你趴在头上欺压我也就算了,居然还想爬我的床?
她越想越气,干脆拎起小熊,嗖地丢出了窗外。
门外挂着锁,墙又那么高,这小家伙五指不分瓣,根本没可能爬进来。
路潇觉得很安心,抱着柔软的被子打了个滚,刚准备睡觉,那犹如太阳的光芒便围绕起她,强烈的明暗反差让她顿时清醒,睡意全无。
这东西居然能主动脱离附着物!
她眼前一片华白,不可视物,只得无可奈何地坐起身,摸索着穿上鞋,打开门,然后蹲在墙下一寸寸摸索,好半天才找到了那只被扔出很远的小熊。
路潇掐住小熊的脖子,怨愤地呼唤:“冼云泽!”
小熊动了动,她眼前的光芒一并消失。
“冼云泽,你已经不是一两百岁的孩子了,卖萌是没有用的,你要学会自己睡……”
“冼云泽,你是一个有身份的人,上陶六院去留山的前辈,你这么做,让你那些徒子徒孙的面子往哪儿放……”
“冼云泽,你是不是有分离焦虑症啊……”
小熊并不理会她的絮絮叨叨,用力挣脱出来,攀着路潇的手臂,踩着她的肩膀,再次爬回到头顶,然后就像坚守阵地的战士一样,匍匐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路潇痛苦地捂住脸,突然觉得自己十分需要心理治疗。
她返回房间,拿外套胡乱把小熊裹起来,丢在床头,然后再次躺回床上。这次小熊真的不闹了,貌似只要两人的距离足够近,这家伙就能安分下来。
路潇闭上眼睛,一遍遍劝慰自己:算了算了,只当养了个宠物……
不过他们在这里留宿一夜,还真没白浪费时间。第二天凌晨五点,林川突然敲响了路潇的房门。
“小路潇,有情况!”
路潇的睡眠一向很轻,闻声既醒。她马上跳下床换好衣服,又把小熊从外套里解放出来,拎着它打开了门——她提醒自己就算忘记吃饭也不能忘记它,突然致盲真是太可怕了!
米染和林川都已经来到了院落中。
此时天色尚未大亮,望向东南方山峰,可见火光冲天,而那火焰的颜色红中泛紫,隐隐带着鬼气。
本地接洽人给他们留了一辆车,三个人即刻登车出门,开向火光的方向。
由此前行三公里的琥珀山上,开辟着一座镍钴矿,伴生有铜矿,矿产资源储量丰厚,初步勘测的经济价值已超过400亿元,可以算得上日进斗金,这家矿场更是附近村民工作的最佳去处。
他们抵达这里时,这座现代化的矿场正涌动着浓浓烈焰,奇怪的是矿山已因采矿而砍得光秃秃的,一棵草也看不见,根本没有可供燃烧的东西,仔细观察才会发现,火焰是从石缝里冒出来的,仿佛山体中溢出了某种可燃性气体。
这场景明明非常骇人,但矿工们却井然有序,并未被这场景吓坏,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