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可真漂亮，哪家公司的？”吴航边开车边望后视镜，“哥，你认不认识她？”　　　　辛彦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吴航又看了一眼后视镜，默默闭上嘴。　　　　张莹莹看完最后一页剧本，抬头对身边的人道：“最后十集的剧本都齐了，你要先看一遍吗？”　　　　辛彦终于转过脸，这张脸就算木头一样毫无生气，也足够打动全天下大多数女人的心。　　　　张莹莹每次像这样近距离看着这张精致的面孔时，都觉得自己的心跳得一点都不受控制。　　　　她缓下呼吸，“你……想自己看，还是我念一遍给你听？”　　　　辛彦朝她伸出手，“给我吧，我自己看。”　　　　张莹莹把厚厚的一叠剧本放到他手上，忍不住加了句：“比较深奥的地方我都注明释义了，还有不懂的你就问我。”　　　　辛彦的视线从剧本移到她脸上，黑得几乎发蓝的眼眸直直地望着她。　　　　张莹莹被他看得心慌，“怎……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他突然笑了，“下次不用特意提醒我，不懂我自然会问你。”　　　　张莹莹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满脸不知所措。　　　　吴航笑道：“莹莹你说话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彦哥不是那么难相处的人。”　　　　张莹莹紧张地笑一笑，像个受到老师教诲的好学生似的一本正经地回答：“好的，我知道了，以后我一定多加注意。”　　　　吴航啼笑皆非地回头看了一眼，“唉，你也太严肃了，跟之前那个小云完全调了个个。”　　　　辛彦宽慰她：“把我当成平常公司的上司好了，这样大家相处起来都轻松些。”　　　　吴航谈兴高涨：“时间久了你就懂了，这里跟外面那些公司真没什么差别。”过了几秒又突然故意压低声音：“别怕他，他就是只纸老虎，外表看上去唬人。”　　　　辛彦低头翻开剧本，提醒道：“我还不想死呢，吴航。注意看路。”　　　　他声音虽轻，但语气颇正式，张莹莹不觉心中一紧，悄悄偷眼看他，吴航却仍是笑嘻嘻的模样，一点不受影响，“哎呦，什么死不死的，真晦气，哥啊，你以后还是少说这种话，也不怕吓到小姑娘。”　　　　张莹莹这几天听多了吴航称呼身边这位“哥”，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忍不住地想笑了。虽然这位细皮嫩肉的大明星跟五大三粗的吴航一比，确实更像小弟弟一点。　　　　可短短几天相处下来，她似乎也领会到了几分大明星们身上所谓的气场，这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好像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吴航不再说话后，车上就安静得只听见翻书的声音。　　　　张莹莹正襟危坐在座位上，身边的人除了手指偶尔动动外，很少有其他的动作，可她就是一刻也不能放松下来，无处安放的眼神总是不经意就飘落到那个静谧安详的侧影，从高高的鼻尖到若隐若现的喉结，最后到那双修长的双手，都让她不由自主地陷入旖旎的迷思中。　　　　下了高速，吴航问：“哥，先回酒店休息还是直接去片场？”　　　　辛彦抬头想了几秒，“你先送我去片场，我找陈导聊下剧本。”　　　　吴航一听就不放心，紧追着说：“去片场可以，但你可不能偷偷跟那些武师过招，医生说，你的腰近期都要修养，再受伤小心下半辈子坐轮椅。”　　　　辛彦眉头慢慢一拧，脸色不大好看，口气还是淡淡的：“你是老板我是老板？再废话，小心赶你去看大门。”　　　　吴航非但不怕，反而开心不已：“好啊，反正最近天天陪你睡医院正累得慌，回去休息一段也好。”　　　　“行了，你送我到片场后再回酒店把上次买的咖啡豆带过来，今晚大概有几场夜戏要赶。”　　　　一进片场，张莹莹就发觉气氛不对，辛彦也停在了门口没再进去。　　　　向来温和的陈导演坐在摄像机前，眼里直冒火光，却似乎忍着气不肯轻易发火。“她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他身边围了一圈人，副导演、助理、场务，一个个都噤若寒蝉。　　　　陈导冷笑，朝助理喊：“把手机给我。”　　　　助理为难地看着他，随即求救似的看了眼副导演，副导演头也不敢抬。　　　　只有置身事外的摄影老师乘机想溜出去透气，他最先发觉门口的人，主动向他们打招呼：“来了，身体怎么样？”　　　　辛彦笑了笑：“挺好的。”反问他：“这是怎么了？”　　　　大胡子摄影师回望一眼，掏出烟点上说：“不守规矩的人到哪都不守规矩。”他笑一声，“真难得，泥菩萨都发火了。”边说边递上香烟。　　　　辛彦笑着摇摇头，礼貌地回绝他一起吞云吐雾的邀请，这才走进去。　　　　“陈导。”他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如以往地招呼众人。　　　　导演助理韩泽看见他恍若看见救星般，差点喜极而泣。“导演，辛大哥回来了，导演。”　　　　男主角伤愈归来的消息总算让怒火中烧的陈导演暂时分了神，这才勉为其难放过一干下属，皱眉不快道：“鬼叫什么，我没瞎。”　　　　辛彦又一次礼貌地向导演问好：“陈导。”　　　　陈导演火发一半被打断，憋着气问他：“伤好了？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辛彦道：“好的差不多了，医院里太闷，我就早点回来了。”　　　　陈导听了不由多看了他一眼，两相一对比，自然又联想起那个以请病假和放鸽子为乐的女主演，火气又蹭地冒上头，指着副导演的鼻子说：“你现在马上打给她，就说我说的，她要是今天之内不赶回来，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的片场。”　　　　副导演很迟疑：“导演，这样不好吧……投资商那边怎么交代？”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陈导的火气就像浇了汽油一样直接爆炸了。　　　　“我受那些人的闲气就算了，连你也要教我做事？”可见平时忍让到什么地步了，“投资商怎么了，他们投资不就是为了挣钱吗？找了这么个光说不练的绣花枕头来我还没说话呢，有意见，你让他们直接来找我。”　　　　副导演被这一通臭骂，再不敢出声了，灰溜溜地拎着电话退出去。　　　　余下的工作人员深怕被台风尾扫到，一个个不管忙不忙的都装出一副很忙的样子，只有韩泽，身为助理名义上就是受命于导演一个人，没他发话又不好直接走开，孤零零的，愈发显得可怜。　　　　“你还站着干什么？”陈导料理完心头大患，回头就把炮口对准这个最碍眼的目标。“不用做事了？戏不拍了？没看见男主角站在这里？”　　　　韩泽被骂的根本不敢抬头。　　　　辛彦适时解围道：“陈导，我看大家都饿了，不如先吃中饭吧，正好关于最后几集剧本，我还有些问题想向您请教。”　　　　陈导板着脸思考了下，“也好。”指示韩泽：“抓紧定个饭店，然后去隔壁把其他几位主演都一起请过来，我有事要宣布。”　　　　晚上果然要熬夜。　　　　陈导自中午宣布了修改剧本的消息后，整个下午就拉着两位编剧埋头只干这一件事。　　　　深夜里，张莹莹看着从片场出来面有倦色的男人，他一身飘逸的长袍走动时被风吹得鼓起来。这个瞬间，张莹莹不自觉地想起了张爱玲笔下那一句：风像一群鸽子钻进了他的纺绸裤缝里，哪儿都钻到了，飘飘拍着翅膀。　　　　张莹莹心里一阵轻笑，刚想走过去，就见一辆黑色保姆车飞驰而至，横插到辛彦身前，辛彦被逼得急退两步，差点摔一跟头，好在最后总算有惊无险。　　　　紧急刹车声在静谧的夜晚显得尤其刺耳，四周的人们都被吓了一大跳，目光集中到一处。　　　　车上很快下来几个人，领头的女人带着墨镜，她只朝辛彦的方位轻扫了一眼，抱歉的话也没有一句，就仰起头气势汹汹地带人走进了拍摄厅。　　　　场工们三三两两地议论着，显然大家都认出了这位高傲的带刺美人就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女主演。　　　　张莹莹冲到辛彦身边，担心地看了看他，“你没事吧？”此时她心里不由得埋怨起吴航，什么司机啊，只知道睡觉。　　　　辛彦还皱着眉，听见她的问题才缓和了神色，安抚性地笑了下，“我没事……”说着突然调头看向片场的大门，“杯子？”　　　　他说的太小声，张莹莹听不清，追问道：“你说什么？”　　　　辛彦轻叹一声，放弃似的喃喃自语道：“保温杯忘在里面了……算了，明天再说吧。”　　　　张莹莹哪里舍得他有一点不顺心，自告奋勇道：“没事，你先回车上休息，我去拿。”　　　　辛彦低下头看她，眼神里流露出些许感激之情：“这样可以吗？太麻烦你了。”　　　　张莹莹只感觉一股热气涌上面庞，忙把头一低：“不麻烦，不麻烦。”话没说完，逃也似的跑了。　　　　看热闹的人们早已散场，只有辛彦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拍摄厅里灯光仍旧热烈，辛彦的神情却慢慢地暗下去。过了三分钟，张莹莹也没从片场里出来，他终于抬脚往自己的保姆车去了。　　　　吴航跟一个相熟的工作人员正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辛彦不管他，自顾自上了车。　　　　没过一分钟，吴航也坐回司机的位子，挑眉问：“张莹莹呢？”　　　　辛彦靠着椅背闭目养神，昏暗的车灯照不到后座，里面一片漆黑。过了一会儿，才听见他低低回答：“帮我拿东西去了。”　　　　吴航皱眉沉默半晌，手里拿着打火机转来转去，“别利用人家单纯的小姑娘。”　　　　辛彦睁开眼睛，眼底仿佛倒映着一簇晶亮的焰火。“你说什么？”　　　　吴航啪地甩上车内暗格，烦躁地回道：“没事，是我多嘴了。”　　　　辛彦降下车窗，“说什么鬼话，医院待多了吗？”冷风灌面，不远处一个身影正向这里跑来，他　　淡淡警告道：“张莹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