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没打伞,细碎的雪粒落了齐泽满身,乌黑鬓发上斑斑点点。
此刻的齐泽,少了些平日里的阴暗,他,他的确生的好看。念瑶忍不住打量着齐泽想道,其实他也不过是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而已。
可这样的想法很快被念瑶在心里否定了,明明昨儿还在恶趣味戏弄自己的人,怎么会是想要她的肯定呢。
两人间距离已经拉开了些,念瑶松了口气后点头应道:“嗯,看宋霖先生的神色就知道成绩很好。”
齐泽似乎是在等这句话,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可却很快又被隐藏起来。
“姑娘。”墨玉此时才赶过来,她赶紧上前接过念瑶手中的伞柄,神色意外道:“奴婢来迟了,真没想到今儿会这么早就下学。”
念瑶浅笑着示意无事,回过头便看到齐泽已经作势要走。
她今日已经极力在避着齐泽了,可同在一个屋檐下,有心要躲也不能总是不见面。
正巧墨玉来时手中也拎了把伞,念瑶看着他鬓发上星星点点点的雪花,又想到他住的北厢房还有一段距离,还是喊住了齐泽。
“你拿着这个吧。”念瑶将墨玉手里的伞拿起递了过去。
齐泽早已收敛了神色,淡淡看了眼念瑶接过伞,“嗯。”
只是他却并没有将伞立即撑开,冬天天儿短,眼瞧着暮色将至,念瑶接着道:“我,我先走了。”
说完,念瑶便带着墨玉转身离开。
直到走出去老远,墨玉才在旁边嘀咕道:“真是个怪人。”
*
宋霖在当天晚上便将齐泽的试卷拿给了齐伯奉,宋霖这样严苛的都很是满意,更别说齐伯奉了。
只是因着那副字,齐伯奉仍旧是对齐泽有些存疑。
齐伯奉看着齐泽的字,眉间微微蹙起,“先生可问过他了吗?”
宋霖点点头,“说是从前临摹过简玉林的帖子。”
“帖子?”齐伯奉眼中疑惑更甚,手上顿了顿,“他才多大,仅仅临摹便有这样的水准?,更何况我看他对朝政的见解也跟简太傅颇有相似之处。”
试卷上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与少年年龄不符合的狷狂,只要从前见过简太傅的字,都会觉得太过相似了。
宋霖抚着花白的胡须,眯着眼回忆道:“简玉林那老匹夫从前或许还有几分忠心,如今?哼,他如今那副巴结吕少阳的谄媚样,哪里还能说出这样的见解来。”
“还是小心为上,若是在宫里上过太学的……当年从宫里出来的孩子可就那一位。”齐伯奉眼中露出丝担忧来。
“晋王?”宋霖当即点破了他。
当年宫中宫外皆被吕家掌控,先皇年仅二十岁却重病缠身,吕少阳当即立了年幼的皇子为太子,至于身为先帝弟弟的晋王,只有死路一条。
先帝为了保住晋王,召集了朝中为数不多忠心于他的朝臣,将晋王假死送出了宫,只是后来却去向不明。
“齐老弟,如今朝中像你我这样暗中仍在抵抗吕少阳的可没多少了,便是当真是晋王又如何,或许……”
宋霖后面的话被隐藏在了烛火中,屋内一片寂静。
许久,宋霖才笑着开口:“不过天底下那里就有这样巧合的事儿?你碰巧带回来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失踪多年的晋王呢,行了行了,你便安心吧。时辰晚了,我得先走一步了。”
宋霖临走前,仍不忘将齐泽的试卷收回自己的袖中。
屋内又恢复了寂静。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不可能有这样巧合的事儿,齐伯奉想通后,才回房休息。
李氏还没睡下,瞧见齐伯奉回来,伺候着他换了衣裳后,犹豫着走了过去。
“我听说来的那少年成绩不错。”李氏浅笑道。
齐伯奉轻微点点头,这府中就这么大,消息倒是传的倒是快。
李氏见他淡淡的,刚要立即开口的话又被她咽进肚子,好半天才又试探着道:“伯奉……今年卓远又没考中。”
李卓远从前也是在齐府跟着宋霖先生上课的,三年前到了年纪后开始参加科考,年年考却是年年不中。
闻言,齐伯奉脸色便沉了下来,“这事儿我知道,他可是又来托你跟我要官职了?我说多少次了,歪门邪道走不通,凭本事自己考去。”
李氏见他不高兴,连忙又端了茶递过来,缓了缓才接着开口。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瞧着连齐泽一个三弟才收的养子都能过来上课,便叫卓远也回来吧,宋霖先生到底比外头的那些学堂教的好,你也知道,我父亲只是个县令,弟弟又没个正经官职,全家就指望着卓远,我们做姑姑姑父的,自然也得多帮衬着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