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娴谙顿时收了眼泪欢快地应道。
出门,娴谙是随着阿玛和哥哥骑马的,只让后面的小厮抬着一顶空小轿在后面坠着,以防遇到什么急需避讳的情况。
到了古玩街,几人纷纷下马交给仆人牵着,进铺子里逛了起来。
虽然娴谙一家都是正经的满人,但对于汉文化的造诣都不低,尤其是在古玩字画上的欣赏水平都很高。
比如,娴谙能写出一手漂亮的董字,跟她阿玛给她找来的无数字帖离不开干系。
一面逛着,费扬古一面给儿子闺女讲着字画瓷器上的行道,讲到深处,不由引经据典,旁征博引。
费扬古是武将出身,但早年也是在内廷读书的,文化水平不低,五格正在国子监读书,骑射上佳,四书五经也不差。
倒是娴谙年纪小,虽有先生讲课,却也学得不深,听着听着就时不时转起蚊香眼。
五格摸摸她的头:“刚刚说的几个典故是《春秋》里面的,我记得你背过,只是还没听先生讲罢?”
娴谙可怜兮兮地点头:“才讲到《尚书》呢,哥哥都学完了?你不是要准备进军营吗?这文化课……”你这样让我心里很不平衡耶。
五格今年虚岁十三,放后世其实也就是一小学毕业生的年纪。
“君子六艺,你看军中哪个高级将领是不读书识字的?”五格解释道:“如今皇上推崇汉学和西学,若是一窍不通,也很难在御前出头啊。”
听到儿女的对话,费扬古一低头,正好看见小女儿茫然又有点委屈的眼神,不由失笑:“你还小,又是姑娘家,能通读就可以了,跟你哥哥比个什么?”
娴谙感觉自己可悲催,让一个理科生学文言文已经很虾仁猪心了,更悲催的是周围人的文化水平一个比一个高,她哥在国子监都能学成这样,那上书房里的皇子只会更好!她感觉自己迟早要被比成文盲……
“没比啊……”娴谙颇为凝重地叹了口气,小脸皱成一团,却不知这副模样落在费扬古和五格眼里煞是可爱:“就觉得哥哥和阿玛好厉害啊。”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费扬古感慨道,抬眼正好看到一副山水画,找来店家询问:“这幅画我瞧着眼熟,不知是是哪位卖来的?”
店家过来一看,回道:“似乎是戴大人家卖来的,听闻他前些日子要离京城,便把许多不方便带的家什都拿去当掉了,这是小人去当铺那边捡的漏子。”
“难怪,有回去他府上,我该是见过。”费扬古叹道,让店家给了个价,将画买下来:“这是幅珍品,难为他舍得。”
娴谙喜欢书画,自然也知道这幅画有多宝贝:“哪位戴大人啊?走得这样急。”
五格看了眼阿玛,小声向她解释:“是在御前当值的戴大人戴梓……前些日子犯了忌讳,被万岁爷流到盛京去了。”
等出了店门,费扬古才压低声音道:“朝政上的事,你们两个也敢私下议论?谨言慎行懂吗?”
五格脸上有些愧色,娴谙看了看费扬古的样子,却不觉得他是真的为他们“妄议”生气:“阿玛,是我不对,方才不该在店里问的,现在咱们出来了,您给我们解解惑呗?您跟那位戴大人认识啊?”
果然,费扬古并没有生气,反而细细解释道:“也不算认识,打过交道罢了,但那位据说是少年成才,书画是极好的,又通各种西学,还在治河上有些建树,只是……有些恃才而骄,跟万岁爷身边得力的西洋人起了冲突。”
“西洋人?因为传教吗?”娴谙更加好奇。
“传教那是小事。”费扬古摆摆手:“他在造枪炮上很有一手,很是驳了洋人的面子,在御前又不知变通……”
说到这里,费扬古才突然醒转似的:“行了,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万岁爷已经下了定论,难道还能有错不成?”
啧,又是皇权至上。
娴谙不再问了,心里却默默记下这个人来,打算日后好好去了解一番。
会造枪炮会治河,书画还好,不会是哪个穿来的同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