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从沈纪年房间里出来已经十一点了,沈姨还在书房看资料,闻声走了出来,问她肚子饿不饿,盛夏顿了下,点了点头。 “煮点面吃怎么样?” “嗯,谢谢阿姨。” 沈姨心疼地问她,“学习会吃力吗?” 盛夏有些不好意思,摇摇头,“还好。” “慢慢来,别太累了。”说完扬声问沈纪年,“阿年,我给夏夏煮面,你要不要也吃点儿?” 沈纪年从卧室走出来,一手按在门框,目光看向盛夏……和母亲。 最后淡声回答,“嗯,清淡点儿。” 他直接走了出来,跨步往餐厅去,临走的时候瞥了她一眼,示意她跟上。 盛夏犹豫了下,跟在他身后。 沈叔叔很早就睡下了,这会儿客厅依旧很安静,厨房里很快传来开火的声音,沈纪年拉开一张椅子,偏头看她,“坐!” 盛夏依言坐了下来,目光和他对视了下,眨了下眼睛。 他拉开她身边的椅子,挨着她坐了下来。大概是累了,身子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长腿微撇,敞开坐着。 那姿势,很有侵略性。 盛夏不去看他,抓了手机过来胡乱刷着。 但他的存在感太强了,周围都是他的气息。 盛夏觉得呼吸发紧,整个人像是被架在温火上烤。 童言在QQ上问她考试怎么样,她回答说一般,对方安慰她慢慢来,不要着急。 她不着急,沈纪年帮他讲了一夜卷子之后,她忽然就看开了,很多事情,不急在一时。 也或许是他太冷静,让她觉得自己的情绪化很幼稚。 更何况,她有一个这么好的老师。盛夏偏头看了他一眼,正好被他逮到,他微微挑眉,身子略略前倾,目光毫不掩饰,盛夏心脏狂跳,故作镇定地往旁边躲了下,朝他做了个鬼脸。 可以的,越来越皮了。沈纪年起初还觉得自己这么早跟她表白不太合适,但现在忽然又觉得这样挺好。她性格里有很偏执的成分,阴郁和戾气很足,想和她交心很难,更何况他又是个不太热络的性格。 倒是现在,顺利了很多。 他抿唇笑了下。 “既然你考完下周末我去看你吧?方便吗?”童言问她。 盛夏说:“好啊!到时候我去接你。”她也很久没见童言了。 * 沈姨煮好了面,放到托盘里端了过来。 盛夏冲沈姨笑了笑,“谢谢沈姨。” “跟阿姨客气什么。”沈姨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们吃,我回房间洗个澡,吃完把碗放水池里。” 盛夏点了点头。顺便提了一句,“沈姨,这周末我在镇上的一个好朋友要过来看我,我可以带她来家里住一晚吗?”以前总觉得提这样那样的要求会很难为情,可大概沈姨对她太好了,她现在已经自在了很多。 ……嗯,也可能是因为沈纪年的关系,她对这个家,没那么疏离了。 沈姨笑了笑,“当然可以了,阿姨还没见过你的朋友呢!到时候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 盛夏笑了笑,“谢谢阿姨。” 餐厅里很快只剩下盛夏和沈纪年。 清汤面,卧了荷包蛋,没有多余配料,只两根青菜,上面撒了小葱,滴了两滴香油。 香味钻到鼻尖,盛夏觉得肚子更饿了。她以前就有吃夜宵的习惯,那时候姥姥也爱给她煮面……她有点儿想姥姥了。 有点儿烫,盛夏一边儿吹一边儿小口地吃。 吃得鼻尖冒汗。 沈纪年看她吃得津津有味,总觉得她碗里放了什么特别美味的东西。 于是盛夏吃到一半的时候,停顿的片刻,碗突然跑了。 ——沈纪年把她碗拖走了,推了他自己的过来。 盛夏:“……” 她愣了好一会儿,下意识去看门口,沈姨回卧室了,并没有人看到,再回头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吃了。 盛夏面前是他的面,他还没怎么动筷子,一碗面还是一碗面,荷包蛋依旧高贵地卧在上面。 盛夏想问他干嘛,但觉得问了他多半也不会说,闹出动静来让沈姨听见就不好了,于是撇了撇嘴,没管他,继续吃。 默默吐槽他,莫名其妙啊!发什么神经。 吃着吃着又觉得脸热,怎么就开始一个碗吃饭了。 盛夏没把碗放着,顺手洗了碗,沈纪年进来的时候,她正在控水,他轻声叫了她一声,回过头的时候,唇上一软。 他蓦然弯腰轻啄她的嘴唇,嗓音低沉地说:“晚安!” 盛夏点点头,喉头干涩,“额……晚安!” 他又笑了,眉眼化开一缕温柔,目光灼热。 盛夏用手肘轻轻撞了她一下,声音小小的,“快去睡觉!” 说完紧张地看了门口一眼,生怕惊动了沈姨。 * 第二天是动员大会。 沈姨开车带沈纪年和盛夏去学校。 家长被学生会的志愿者领着先去了大礼堂,学生们要先去教室集合,排队过去。 盛夏进教室的时候,屋里闹哄哄的,一半人在讨论摸底考的卷子,一半人在讨论成绩。 谁进步了多少名,谁退步了多少名。乐此不彼。 最惹眼的有两个。 理科转文科的林悦,和从朝阳转过来的盛夏。 林悦成绩直达班级第二,年级排第十。虽然比起沈纪年那种常年稳居第一的,差了很多。但作为一个转科生,已经很逆天了。以往都是学委韩佳凝稳居第二,这次竟然掉到了第七,听说好像因为这个,还哭了。 而大家对盛夏,完全是颠覆性的认知,开学第一天就和温珠打了一架,脾气暴躁,下手狠厉,眉眼里戾气浓重,传言也不太好。 她这种人,不考个倒数,好像有点儿对不起她的身份和气质,但她竟然成绩还不错。 班级第13名,年级211名,中等偏上了。 盛夏坐下来,朱莉莉就扭过头来看她,满脸崇拜,“夏夏,你这也太牛逼了吧!”打得了架,耍得了狠,还考得好试。 “学霸啊!”李亚楠也扭过来,有些羡慕嫉妒恨。 盛夏无语地看了两个人一眼,也不知道她对学霸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她敲敲桌子,“嘘。” 她这会儿有点儿烦躁,太吵了,到处是嚷嚷声。 朱莉莉和李亚楠乖乖闭了嘴。 隔壁桌子的蔡孟飞和郑灿对视了一眼,无声交换信息。 -太牛逼了。 -这他么难怪陆哥看上她。 至于牛逼在哪里,不好说,总之就是觉得很牛逼。 郑灿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默默在心里梳理盛夏这个人的信息。 陆也托她打听盛夏,他就随便问了问。 不问不知道,一问简直卧槽,盛夏在朝阳上完初中又上高中,五年时间,完全是一部个人传奇史。 盛夏的爸爸活着的时候是朝阳的校长,因为不满朝阳的校风,着力整改过一次,力度非常之大,处理了好几波比较刺头的学生。 其中有一个是个很乖戾的男生,行事十分嚣张跋扈,做事出格,逼得同班一个女同学跳了楼,虽然最后抢救过来了,不过落下了一个癫痫的后遗症。 男生威胁女生和女生家里不要声张,但盛夏的爸爸知道后坚持报了警,后来男生被送到劳教所了,因为未成年还是怎样,大概三年出来了,出来之后也没老实,又去朝阳上学,那时候盛夏的爸爸已经意外去世了,妈妈也改嫁去了南方,而盛夏刚上初中。 朝阳新的校长性子软,不太敢管这帮学生,校园内小团体抱团情况很严重。 盛夏受到了不小的报复,也可以称得上是校园暴力了,学校老师看不上,在学校还能护着点儿她,但G镇就那么大,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在校外遇见的频率也很高。 这种情况要么盛夏转学,要么那男生转学,没别的。 后来怎么解决的不知道。 就知道那男生和盛夏同时住过一次院,盛夏昏厥,轻微脑震荡,那男生肋骨断了四根,肺出血,右小腿骨裂。 男生伤得比较重。 出院后就不再找盛夏的事了,有时候外面碰见,也绕道走。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盛夏被划分为不敢惹的那一类。 不过据说盛夏这个人很低调,很少人见过她真正动手,但朝阳流传很广的言论就是,宁断腿,不惹娃娃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