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毫不见平日里的精明圆滑。
卫长遥原本沉重的心情被这太监总管闹出的动静搅得无影无踪。她对着张德玉微微一笑,面色温和,并没有怪罪的意思。
“不碍事的。”
一转眼又看到前方几步路的距离之外,一地狼藉,便又对着张德玉轻身询问:“前面那些,都是公公适才去玉阳宫的时候摔的吗?”
张德玉面上一阵尴尬,觉得自己的一张老脸真的是丢光了,干涩着声音回答:“是……”
卫长遥此刻也觉得有些尴尬,她是笑也不对不笑也不对,那一段路上接连不断的摔跤痕迹,她刚才粗略地看了下,几乎每隔两三步就有一个痕迹,这真是让人头皮发麻。
当时的场景已经在她的脑海里自动生成循环播放了……
一个圆脸圆身子的红衣的小人儿,手中拿着一个拂尘,一不小心便被摔个四脚朝天,摔了再爬,爬了再摔,一路磕磕绊绊走到玉阳宫……
不行了,太有画面感了。
卫长遥看向张德玉,目露钦佩,果然是干到特助的地位,就这敬业程度,一般人确实比不了。
她有些同情这个太监总管,便回头让素金搀着张德玉,她则在前面带路。
卫长遥带路便快了许多,她步履轻快,丝毫没有被滑到。
张德玉看着走在前方的卫长遥暗暗打量,她行事温润有礼,不错一处,脚下的步伐像是丈量过一般,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连头上的步摇摆动都错落有致。脊背挺直,显然是礼仪极好的,行走之间就像是工笔画中的仕女,一举一动引人细细琢磨,一颦一笑,均可入画。
看着这样的卫长遥,他却是有些想不通,这崇徽公主明明如此灵动,为何会被说成木头。
心中不自觉地拿卫长遥与卫语棠比较起来,论美貌,二者虽各有千秋,但还是崇徽公主更胜一筹;论气度,舞阳公主如弱柳扶风,让人心生怜惜,崇徽公主却是温雅端庄,见之不俗,两人也算是旗鼓相当。这传言为何会与事实背离如此之远……
不一会儿,三人便离开了那条路,张德玉见已经到了干净地界上便不敢再让卫长遥带路。他出声提醒卫长遥:“奴才谢殿□□贴,现已到了平整地界儿了,便由奴才替您领路吧。”
卫长遥也不愿横生枝节,便点头,停下脚步,等着张德玉往前。这次张德玉没再出什么岔子,一口气将卫长遥二人带到了御书房门口。张德玉转身对着卫长遥安慰道:“殿下先在这儿等候片刻,咱家先去禀告皇上。”
卫长遥颔首表示自己明白。
张德玉进到御书房时,永和帝神色平静,他正看着大雍的皇舆一览图,完全看不出之前暴怒的迹象。
张德玉轻手轻脚地走到永和帝身旁,咽了咽唾沫,压低了声音道:“禀告陛下,奴才已经将崇徽公主带到。人正在外边候着呢。”
永和帝却好似没有听到,指着舆图上的月氏国,语气沉沉:“你看,月氏已将邻国大苑蚕食殆尽,现在,又离大雍近了一步。”
“月氏与匈奴还有大雍签了百年休战的协议,现在,不过才过了四十年,根本用不着靠和亲来稳定邦交,你说,他们为何要和亲呢?”
张德玉哪里懂得这些朝廷要事,半晌也不敢言语,只是按照他对陛下的了解,陛下现在怕是已经有了别的想法了。
如此想着,他便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陛下,崇徽公主已经等候多时了……"
永和帝将视线从舆图上撤回来,眯了眯眼睛,漫不经心地问道:"崇徽表现如何?可有心虚?"
“是否知晓朕为何传她?”
张德玉倒是想回答他,但是又想起崇徽公主平静的脸,要是如实说了陛下定会火冒三丈,崇徽公主更会吃苦头,于是他便小心斟酌字句:“回陛下,公主像是不知道朝堂之事,奴才料想,应当是误会了。”
接着便又补充道:“公主此刻正在殿外候着呢,这天寒地冻的,不如您宣公主进来再问问?”
永和帝有些意外张德玉如此明显地替卫长遥说话,他神色莫测地盯着张德玉,不言不语。
张德玉看着这样的永和帝,膝盖一软,赶紧跪在地上,以为自己惹了皇上动怒,心中一阵紧张,不想却听到了皇上的话。
“去将崇徽请进来罢。”
张德玉闻言,顾不上思索,立马从地上爬起,口中应道:“奴才领旨。”
转身便出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