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冷不丁对上苏宴的视线,柳绮玉脸一红。
刚想从他身上下来,苏宴已忽而倾身,俊逸的脸向她靠来,几乎与她相贴。
背后是刺人的草叶,柳绮玉退无可退,顷刻间就与他换了攻守。
她手推他肩,问:“你干嘛呢?快走啊。”
说是拒人,可她那张美的又妖冶又张扬的脸,分明像在勾引人。
从前在画本子里看过,说那专食男人精魄的妖女,媚骨天成,兰麝香飘,朱唇半吐樱桃,眉目流转间,便能勾得男子神识俱亡。
他不以为然,只觉得那妖女艳鬼过于流俗,比之那巴山云雨化成的神女,几多谄媚,几多轻浮。
只是前两夜,那妖女竟然化成人形,来到了他的身边,用一双素手慢慢缠绕上了他的神识。她媚成这样,却一点都不自知。
她知道她在勾引他吗?
苏宴轻轻一笑,手按上她的手腕,“你要推我走,手上力气怎如此小?”
柳绮玉眸子微瞠,哪里小?
分明是他靠她太近,又或者是她忙活了半天,身疲力竭,这才没了手劲的......
她被他手指轻叩下巴,迫她抬头。他手指冰凉又柔软,慢慢滑过她的下巴,下颌,布满了汗水的颈间,最后轻点着锁骨旁的那处颈窝凹陷的地方。
柳绮玉顿觉呼吸困难,一只手握住他的手指,睁大眼眸,颤着声音:“苏宴,你别碰我了......”
苏宴指尖一顿,眼中笑意越来越深:“你挂在脖子上那块玉牌呢?”
玉牌?!
“那块刻着‘谢衡’二字的玉牌,你怎么不带了?”
柳绮玉心里如雷大震,他知道自己栽赃谢衡了!但须臾之后,听他语气,好像并未发觉出什么。
柳绮玉半真半假道:“那玉牌我扔了。谢衡背着我与其他女人不清不楚,我气不过,就把玉牌摔碎了。”
苏宴不置可否:“所以你和他的婚事算是作废了?”
柳绮玉点点头,又摇摇头,看着苏宴认真道:“我不是说过,谢衡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男人吗?打猎打猎不会,种田种田不行,他除了舞文弄墨就是个花架子!之前还得靠吃我家粮才活的下去呢,我心里早就看他不爽了!”
想起之前也曾对苏宴说过类似的话,柳绮玉一时有点心虚。
但还是硬着头皮,对着他幽幽的目光,道:“反正我想好了,我现在也算有点钱财在身了,等日后与谢衡分开,我便去镇上,找个猎户也好、商人也罢,反正打心眼里对我好,尊重我的,我们俩置点薄产,生个一儿半女,从今往后也算有个有依靠了,不会再被人随意欺负去。”
她特地咬重“欺负”二字。
而苏宴,在听到她夹棍带棒的一席话,尤其是那“生个一儿半女”,顿觉耳中刺痛了一片。
他今日处理村中繁杂的事宜,总觉心神不宁,脑海里总浮现出那话本里的妖女。
渐渐的,那掩藏在山林迷雾里妖女的模糊面庞,露出了原本的姿容。
竟然是柳绮玉,是她的眼,是她的唇,是她贴在他身后呵气如兰:“苏大人,你回头看看奴家啊?”
这念头一落地便生了根,顷刻便如野草连了天。
他以手捏了捏眉心,放下书卷,上山第一眼看到她,便不由自主的笑着唤了她“绮玉”。
偏柳绮玉现在一副坚贞不屈、宁死不从的样子,她双手死死拽着衣裳的领口,好像此刻已经将自己代入成了猎户家的小媳妇。
而他苏宴,便是那个成日欺负她,要逼|奸她的淫|贼。
苏宴勾唇一笑,眼里带了几丝玩味与戏谑,声音不复之前的温柔:“柳绮玉,嫁给一个商户猎户,你倒也能满意?”
这话也不知怎的,瞬间激怒了柳绮玉,她将苏宴用力推开,道:“商户猎户怎么了?苏大人,你是不是也忘了自己是一个小小的九品里长?在我们这儿,男人都是靠自己本事吃饭的,你犯不着瞧不起他们,便是我,也不过是一个乡野里长大的小村姑。反倒是苏大人,每次都把姿态摆的高高在上,连和我说话都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
苏宴目光一凝,伸手拉住柳绮玉,“我并未瞧不起你。”
柳绮玉心想,到这个时候我还信你鬼话呢!
她报复性地说道:“苏大人,你知不知道你故意哄骗人的时候,声音都会放的格外温柔?”
苏宴失笑出声,觉得此女甚坏,甚蛮横,甚不知好歹。
他做惯了温文尔雅,便是此刻,也是一副君子如风的模样。
他起身行走,风姿迢迢,如山如松。
柳绮玉喝道:“你弯腰走,别让我弟弟看到你!”
苏宴恍然大悟:“所以你不想让柳柱看到我,是怕他误会我们有什么,你觉得我品性恶劣见不得人,比不上你那些淳朴的乡民,怕毁了你在柳柱心中形象?”
柳绮玉心道,你还惯有自知之明?
他敛起目中笑意:“柳绮玉,你不是要嫁猎户屠夫吗,好啊,走吧,去我那里分你的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