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淡下去日月交替,夏天的夜晚繁星闪烁,小区的柳树上有一只蝉一声接一声的鸣叫。
这个世界很宁静,程冽的事情只不过是这蝉鸣声中的一声,很快消失,但永远刻在了一些人的心上锋利的疼痛难忍的轻轻一碰,结痂的伤口会再次裂开。
许知颜在这片阴影里坐了几个小时,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海里很空,但又被什么紧紧填满各种思绪仿佛千百条绳索勒着她。
她依旧觉得这个事情滑稽可笑这是万分之一的概率吧?为什么万分之一的概率要发生在程冽身上?
她想起从前一些不可思议的新闻,有人因为十几块钱杀人,有人喝酒意外猝死有人因为从天而降的一件小物而身亡这些事情在她和其他人眼里都只不过是一闪而过的新闻和事故可直到现在,许知颜才明白世上每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都足以一些人崩溃让一些人一生都过不去。
那些媒体记者散了周围的人说够了程冽的事情开始说起晚上吃什么孙子孙女暑假上什么补习班。
这世上,悲喜也从来不相通。
等那些人聊完天差不多各自回家的时候,许知颜撑着地很慢的站了起来她不想就这么回去,她很想做点什么,但她什么都做不了。
藏在夜色下许知颜重新走向程冽那栋楼,只见二楼有很微弱的光。
许知颜心头一跳,荒唐的想着是不是程冽回来了,警方给了他清白,但他不想面对媒体所以一直在家,而她也因为没有在家,所以没有接到他的电话。
她带着这种微弱的希望上了二楼,敲响了门。
门很快被打开,不是程冽,是程扬。
程扬脸色很不好,一双和程冽相似的眼眸哭过,红而憔悴。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程扬没说话,侧过身,示意她进来。
许知颜想开客厅的灯,程扬拉住她,哑声说“不开。”
程扬只开了房间里的小灯,那幽微的光从他房间里透出来,许知颜能看清他的脸。
许知颜听程冽说过,程扬怕黑,每次晚上他出门他都会把家里的灯都打开。
许知颜很轻的问“为什么不开,你不怕吗
?”
程扬垂下了头,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深吸一口气说“不想。”
许知颜知道他一定是知道程冽的事情了,她滚了下喉咙,咽下心里翻江倒海的涩意。
程冽也说过,程扬怕黑是因为那年母亲的葬礼上停过一会电,不怎么会表达的程扬当时又哭又叫,从此之后除了睡觉都会给他开着灯。
程扬因为小时候发现的及时,一直接受着干预治疗,程孟飞和程冽也足够耐心细心,所以程扬的自闭症算是轻的,他能正常的上学能理解这个世界,只是像后遗症一样,程扬不爱表达自己也不喜欢说话。
这些许知颜都知道。
只是如果程冽被判决了,程扬该怎么办,程孟飞又该怎么办,还有她呢,她该怎么撑起自己。
许知颜想摸一摸程扬的脑袋,但抬起的手又无力的捶了下去,她别开眼,说“你爸爸去哪里了?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程扬摇头,然后自顾自的回到房间,他没关房门,许知颜看见他坐在床上,抱着膝盖,一动不动。
喉咙口的酸涩一阵又一阵的涌来,心脏像被细绳绞着,许知颜有几秒中呼吸不上来,她强忍着,默默的缓了好一会。
可是走到程冽的房间,看到程冽放在床头的两张电影票,她一瞬间红了眼眶。
电影的日期是今天,是下午三点的电影。
除了电影票之外,床头那本白封皮的书里还夹杂着一张旅行的广告单,她记得,程冽在电话里和他说过,说八月中旬能去近边的城市旅行一次,然后直接去随大报道。
他对她从来没有食言过
坐在柔软的床上,清冷的月光影影绰绰的洒进来,将她纤细偏瘦的身影拉的老长。
捏着薄薄的两张电影票,带着点夏日的闷热,许知颜忽然觉得这一年才是梦,短暂而不会再有的东西才能称作梦境,而现实世界总是苦难交织着。
可她和程冽到底做错了什么,只不过是想努力简单的生活着而已。
又是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夜寂静的让人心发凉,程孟飞回来时程扬没有睡着,而许知颜一直在客厅等着。
程孟飞看到许知颜小小的惊愕了一下,但面容沧桑的他很快
反应过来,好不容易缓和的情绪在看见许知颜的时候全然崩塌。
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哽咽了几下,失声痛哭起来。
程孟飞把这些天的经历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从案发到现在,程冽一直很配合,一开始陪着警方做调查,两天去了七八次,再配合警方做dna的检测,可是当那些所谓的证据一个个冒出来,程冽被暂时拘留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事情在往一个坏的方向发展。
直到现在,要被审查起诉,他自己都还没有办法接受,更别提程冽了。
程冽被拘留后程孟飞没有再见到过,只是委托了辩护律师与程冽会面,再通过律师了解案件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