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昔扶她站好,然后蹲下身来,指引纸鹤仔细照向地面。绊倒谢灵蕴的是一把刀,刀身横向斜插入地里,只留一小半刀柄和翘起的刀尖冒出地面,刀柄的花纹简单却精致,看起来像是特意打造的佩刀。
谢灵蕴下意识去捡那把刀。
“别碰!”竹昔一把挥开谢灵蕴的手。
谢灵蕴有些不解:“怎么了?”
竹昔站起身,带着些许不明意味地看着那把刀:“它已生出怨灵。若你碰了,便会指引你在这洞中战斗,直到你死去。”
“啊?”谢灵蕴的手顿住,看着竹昔已经转身向前,连忙跟上。
还没等追上,她便见竹昔长袖一挥,数不清的银光纸鹤从他袖中振翅而出,瞬间照亮他纤细挺拔的身影,也将整个山洞照得亮如白昼。
她还没来得及为这绚丽的一幕表示出惊叹,便立刻被二人身前几丈远的景象瘆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见地上东倒西歪,躺着无数白骨,白骨们姿态各异,或蜷缩或挣扎,似乎死前都遭受了巨大的痛苦,残破的衣服挂在骨头上,显得尤其可怖。
谢灵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有些发毛,连忙上前和竹昔站在一起。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看向竹昔。
竹昔面沉如水,冰冷的表情下却隐约可见藏不住的怒意:“怎么回事?”他嘴角勾起一个冷冽的弧度,“不就是某些不小心的试炼弟子,在秘境中大意丢了性命么?”
他嘲讽的意味十分明显,谢灵蕴却有些拿不准他在嘲讽些什么。她扫了一眼前方的累累白骨,有些疑惑:“竟会有这么多弟子一起丧命……”
竹昔目光幽长:“谁说……是一起丧命?”
他向前走了几步,随意指向一具尸体,“紧腰窄袖,上衣及膝,乃是百万年前的穿衣特色,”他又指向另一边,“鹊尾冠,只在三十万年前被修士们喜爱过一段时间,”他转过头看向谢灵蕴,“而那把刀的锻造技术,则是近几年刚刚有的……”
谢灵蕴浑身泛起冷意。这么多不同年代的修士都在这里丧命,说明这一切不是偶然,而是……一个局。
“他们也是被某种力量带过来的?是秘境出了问题,还是有其他势力另有所图?”谢灵蕴皱眉思索。
“其他势力?”竹昔问,“主持银霜小试的凌微山不是嫌疑更大吗?”
谢灵蕴有些迟疑,但还是摇了摇头。虽然原书中对凌微山的描写不多,但是凌微山每个重要情节点做出的选择却都是谢灵蕴最敬佩的,这是一个真正从天下大义出发,坚守道心的门派。这也是她之前想要拜入凌微山的原因。
从另一个角度看,作为男主成功路上的垫脚石,若是真有什么阴暗面,作者怎么可能会不写出来。
谢灵蕴越想越觉得自己推理的正确,她回忆了一下书中的局势,掰着指头数:“妖族,魔族,南海毒宗……会不会是,诶,你等等我!”
她数着数着,竹昔就转身向前,道路前方的尸骨们纷纷化作齑粉,消失在空气里。竹昔的脸上闪过一种似厌恶又似悲悯的情绪,谢灵蕴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又重归平静。
想着竹昔这一路的表现,谢灵蕴终于反应过来,竹昔就是冲着地底来的!
他到底什么身份?
妖族?魔族?
他又是怎么知道银霜小试的秘密的?
尽管这个人的身份和目的都很可疑,但是谢灵蕴却并不像之前那么畏惧他。她虽然不曾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但她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
竹昔一直挺拔的脊背在无数尸骨的映衬下,显出了几分苍凉和悲怆,还带着几分出不清楚的沉重和悲哀——这样的背影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能拥有的。
山洞里的冷气让谢灵蕴打了个寒颤。她快步追上竹昔,竹昔侧头看她抖着肩膀的样子,问:“还怕吗?”
谢灵蕴眯着眼往竹昔身边蹭了蹭:“怕。”
竹昔“噗嗤”一笑。
“你倒是始终如一。”
看谢灵蕴不停搓着胳膊,竹昔笑容微敛,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匹布扔到谢灵蕴怀里。
谢灵蕴:“??”
“不是冷么?”竹昔给了一个“麻烦”的眼神给她。
谢灵蕴:……所以你给我一匹布,是要我怎么穿?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谢灵蕴把布展开比量了一下,见这布料轻盈柔软,隐隐还有流光闪动,伸手就直接撕了一块下来。她把自己撕下来的部分披在身上,剩下的还给竹昔:“谢啦。”
“果然披点东西就管用,我这会儿一点都不冷了。”她又美滋滋地道。
竹昔:“……”重点并不在于你披了东西,而在于你披了什么东西。
他把那匹被她撕得参差不齐的雪粹纱收起来,饶是一向不怎么在意外物的他都对这百年一寸的珍宝产生了些许心疼。
谢灵蕴裹着身上的雪粹纱,一边感慨竹昔就跟万能口袋似的,一边好奇地问:“你知道前面有什么吗?”
竹昔摇头:“不知,我只知……这是一条没有办法回头的路。”
“没有办法回头?”谢灵蕴惊悚出声。
竹昔停下来看着她道:“你往回走走试试。”
谢灵蕴试探着往回迈了一步,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心下微缓,又走了几步,正疑惑地看向竹昔时,却瞬间感觉体内的灵力开始□□,刺骨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
就在她差点跪倒在地时,手被猛地一拉,整个人扑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竹昔有些愉悦的笑声从头顶传来:“让你走你就走,还非要以身试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