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阴影门缝中偷偷观察着这一幕的克丽丝,吓得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泪不争气就奔涌下来。
方才被亚德所杀的那人,是他父亲手下的贴身文员,习武尚短,顶多在家族组织打猎活动时打打兔子罢了,连鹿都对付不了的那种。克丽丝印象中,这个比较年轻的叔叔一向是脾气和善,做事勤恳的好人。
可就在刚才,山贼居然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杀死了他……
“克丽丝,发生了什……什么事。”克丽丝背后,传出一道极度虚弱的声音。
虽然火烛都已熄灭,但借着庭院内战斗引发的火光,依然可以看清霍恩子爵的面庞。
“没事,没事的爸爸,我……我有事想要出去一下。”克丽丝回答地有些勉强,神色慌张,打算引开亚德的搜索。
她父亲很快就看出了这一点。
实际上自从女儿会说话起,所撒的谎就没有可以骗过他的,只是霍恩子爵总是会配合着自己的孩子罢了,这是身为人父的宠溺。
可是这一次,子爵不会依她。
“是……咳咳,是贼人来了吗?”他的身体状况其实已经非常糟糕了,可以清楚看到肚子上有两道透出内脏的伤口。
即便克丽丝做了简单包扎,这要命的伤势仍在加剧着,鲜血嚯嚯直流。
“没有,没有人来。”克丽丝满头是汗,努力欺瞒。
但子爵已经不说话了,只是用行动反驳了克丽丝——他忽然站了起来,似乎伤口不疼了,血也不流了,这个男人此时的眼神亦开始变得明亮。
他轻手轻脚飞快走到门边贴上耳朵细细聆听,果然,有道正在逼近的脚步声。
“别动,孩子,我能够对付他,你待在屋里就好。”霍恩子爵笑了起来,沾满血的手揉了女儿的头发一下。
克丽丝的泪水这下更止不住了,她拼命咬紧嘴唇,让自己不要发出额外响动以免惊动敌人。
“爸爸……爸爸……”她如同乞食小鸟,低低哀求着,尽管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这时候还能够说些什么。
子爵嘘了声,做个噤声手势,一边按住她,一边操起了旁边摆放的灯架。
紧接着,他灵巧地解开门锁,把门拉开,将克丽丝塞进房门后边的夹缝。
子爵冲了出去,迎面对上已经走到这里的山贼头领亚德。
“你这该死的混蛋在找什么,是想要我的命吗?”他头发凌乱,满身血污的样子犹如恶鬼一般,“小子,有本事你就来吧,今天就让你这无赖先掉两颗门牙!”
子爵说着,举起灯架就朝亚德冲上去,可山贼头领对此无动于衷。
显然,他抓到了大鱼,但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亚德很不开心。
“嘁,你这是找死!”亚德轻轻一顶就将子爵推了回来,霍恩子爵咳着血,倚靠在了打开的大门上。
门后就是她的女儿克丽丝,可是这扇门并不保险,还需要一道,还需要一道门才能保住自己的女儿。
子爵又举手便要打亚德,可是山贼立刻抽出了腰间的长匕首。
对付这种将死还要顽抗的敌人,亚德决定给他点颜色瞧瞧。
一刀刺进子爵胸口,穿透了木门,可是这个男人依然还要挣扎反抗,用无比仇恨地眼神瞪着他,就像要吃人。
于是亚德皱起眉头,一不做二不休,一刀再接一刀,一边连声骂着,一边看着这个男人的眼睛慢慢无神,逐渐僵死在自己怀中。
最后,子爵身体一仰,靠着大门瘫软倒下了,终于,他成为了这最后一道门,用血污残破的身体抹掉了亚德仔细进屋搜寻的兴趣……
“妈的真见鬼,妞儿没见到碰到个找死鬼。”粗略扫了扫里头阴暗的房间,没听见别的任何动静,亚德这才又骂了几句,而后悻悻走掉。
满是窟窿的房门后边,克丽丝蜷缩在最里头的角落里,看着无数血渍流淌下来,在自己脚边绽放成一朵朵花,哭成了泪人。
“父亲……”她许久之后才敢呜咽呼唤,自然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被全世界所遗弃的绝望感,瞬间攻占了克丽丝的心,让她忘了继续哭泣和呼吸,如同一个死人。
而就在这时,躲在死气沉沉房门后的克丽丝看到了光——窗外升腾起的光,就如同传说中的圣光一样。
克丽丝面无表情地缓缓站起身来,走出门缝,最后看了父亲的遗体一眼,然后,她一步一顿,慢悠悠来到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