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种种顾辰非不曾参与,等他记事起,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为谁风露立中宵,”未止细细体味,“彼时陛下应当是爱极了丹夫人吧。”
“也许吧,”顾辰非不欲多说这些,“先生打算如何处理赵太医?”
“我能怎么处理,又不能,”未止眸光轻转,随意道,“杀了他。”
顾辰非有一种明天就会听到赵太医暴毙太医院的错觉。
事实上,未止另有打算。
倘若华皇后真的有插手,以华皇后的脑子,多半还是华家在背后出谋划策。
未止之前还有过,等到华家倾覆的那一日,竭力保住几个人才的心思。
不过,如果此事属实,那就没必要了。
没人能在伤害苏家人之后还能全身而退,留有后路。
未止会斩草除根。
回到承明宫后,未止立刻派人去查赵太医。
查到的结果却是,赵太医是长孙贵妃的人。
未止拿捏不准是华家的人事办得太隐秘,还是赵太医摇摆不定同时耍了后宫身份最尊贵的两个女人。
毕竟结果出来得太快,并没有深入调查。
最后未止干脆让人以请脉的名义把人请来承明宫。
“下官见过世子,”赵太医躬身行礼。
未止闻声看去。
她不是第一次见赵太医,每每宫中有突发事件,都能看到他年迈却不失精气神的身影。
赵太医是太医院资历最深的太医,官历三朝,见多识广,眼中充满沧桑,岁月在他面上雕刻出道道痕迹。
“赵太医免礼,”未止将手搭在桌上,温声道,“近来总觉头晕,不知是何缘故?”
赵太医闻言,拿出帕子铺在未止手腕上,静静开始把脉。
未止不动声色观察赵太医的神情,发觉他眉头越皱越紧。
片刻,赵太医松开手,收回帕子,道:“世子本就天生不足,下官观世子脉象,应当是自幼服药调理,多年下来,身子看似康健,倘若不出意外,倒也能长寿。”
未止静默了。
这身子,还真是。
谁都欺骗不了。
虚弱的苏已成,早逝的先帝师,出生夭折的苏兰逸的胞弟。
太多太多的悲伤和死亡,自始至终从未远离过苏家。
未止也不例外。
苏家人对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生怕她出一丝问题。
“赵太医的意思是?”未止询问道。
“世子不宜过度操劳,”赵太医顿了顿,道,“劳神伤心,世子底子弱,想必以往为世子诊过脉的医者也说过。”
“嗯,”未止不太想和别人讨论自己身体如何,便道,“赵太医年纪不小了吧?”
赵太医回道:“下官今年六十又五。”
未止故作好奇,“赵太医这个年岁早该告老还乡了吧?”
朝廷上到了这个年岁还留任的官员也少得可怜。
“回世子,”赵太医道,“承蒙贵妃娘娘厚爱,多次挽留,下官盛情难却,这才留宫至今。”
未止若有所思,“贵妃娘娘贤德,太医院一时也找不到像赵太医这般医术高明,资历足的太医,难怪赵太医能稳居太医令多年。”
赵太医谦逊道:“世子谬赞了,两位太医丞张太医和李太医,都是不可多得的医才,下官不过是运气稍好,得主子们看中罢了。”
未止在心中下了定义。
不急不躁,油盐不进,不愧是这个年龄还能在宫里混得风生水起的人。
对付这种人,未止一般比较直接,“郁宁。”
“奴婢在,”郁宁应道。
“把人扣下,”未止如愿地看到赵太医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好好拷问,不问出我想知道的,就不必放出来了。”
未止一向先礼后兵,既然礼完了,接下来就该动手了。
郁宁道:“是。”
赵太医左右张望,一直往无人的一侧退步。
几名宫人很快上前把人桎梏住,押着向外走去。
“昭世子,”赵太医有些慌乱,“你不能……”
“我能,”未止肯定道,“相信我,我能的。”
她真的能!
没多久,郁宁回禀:“主子,人招了。”
未止惊讶:“这么快?”
她还以为赵太医很硬气,要多磨一段时间。
说到底承明宫的宫人能有多少用刑手段,连刑部大理寺的十分之一都不敌。
郁宁笑道:“那老头就是纸老虎,看着硬骨头,实际不堪一击,刑具才上没多久就受不了了。”
未止努努嘴,“招了什么?”
郁宁道:“赵太医明面上是贵妃娘娘的人,实则早就投靠了皇后娘娘。”
未止思考着,“皇后有这个脑子?不明目张胆收买,偷偷摸摸得不像她的风格啊……”
除非还是华家人在背后运作。
“留伤了吗?”未止问道。
郁宁嘻嘻笑道:“他招得太快,还没来得及留伤,主子放心,别人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