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康十七年二月中旬,来自五湖四海的举人共聚贡院,参与会试。
这次会试,揭开了崇康帝在位年间,诸子夺嫡的序幕。
未止身为副考官,按照流程准时到达贡院。
此时,诸考生尚未进场。
未止一袭浅缥色素衣,配蓝玉冠,浅缥绫束起长发,别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之意,玉树临风,清丽动人。
冯褚等人已经在此等候,互相见礼后,考生依次搜身,然后才能进入考场。
未止本来以为没她什么事儿了,便打算和冯褚一样,先进去坐着。
没想到经过大门时,一名考生不知道犯了什么病,仰天大笑,泪流满面。
未止奇怪地看向他,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别又是针对她的吧?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搜身的官吏见那名考生举止疯癫,不耐烦吼道:“笑什么笑,哭什么哭!贡院重地,禁止喧哗!”
那名考生大笑不止,断断续续道:“我笑……我笑今上荒唐!竟……让女人出入贡院!哈哈哈哈哈哈哈……”
未止扶额。
她太不容易了。
官吏听到考生这话,怒道:“大胆!竟敢出言不逊,冒犯陛下和昭世子!还不快把这人送至刑部好好拷问!”
两个官兵架着该生往刑部走去,这考生也够执念,竟还一边哭笑一边念念有词,都是在说未止和崇康帝的坏话。
未止感觉不妙。
有一部分文人,性子固执,不畏权贵。
说好听了是清高风骨,说不好听就是找茬事多。
果不其然,此举引得诸生侧目,议论纷纷。
有大胆一些的考生大声道:“洪兄所言并无不是,凭什么要治他罪!我等不服!”
法不责众,且这些考生将来或许有所作为官至高位,官吏们逐渐制止不住,求助地看向未止的方向。
未止还没走,站着看戏。
她自去年十月起开始涉政,至今已有几月。
凭借多年在南疆征战的声望和景国的支持,这段时间很少有人敢公开质疑她的能力。
至于民间,或许有少部分人有所疑虑,但不足为惧。
尤其南方一带,她在民间的威望不输于长兄苏已成。
故而当初取代苏已临成为昭世子时,非议不算多。
未止瞥向被拖走的洪氏考生,发现他脸上竟浮现出一抹目的达成的笑意。
未止清了清嗓子,扬声道:“且慢。”
所有人同时看向未止。
拖着洪氏考生的官兵停下脚步,静候指令。
洪氏考生趾高气昂地看向未止。
未止心平气和地走到洪氏考生面前,两个官兵强迫洪氏考生跪下,大声道:“拜见昭世子!”
未止点点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洪氏考生,温声问道:“让我猜猜,是谁,能让你不惜舍弃考试资格,也要恶意中伤我。”
洪氏考生眼中闪过慌乱,狠狠瞪着未止,“你胡说什么!我就说不能让女人掌权,一个颠倒是非满口胡话的女人能有什么本事!”
未止负手转过身去,不再看洪氏考生,悲悯说道:“指使你的人没有告诉过你吗?你可能会死在这里。”
洪氏考生大惊道:“你敢!我没有罪,凭什么杀我!”
未止冷漠道:“方才你出言不逊辱骂圣上,按律当斩。污蔑本世子,罪加一等,即便告到三法司去,也能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判处满门抄斩。”
话音未落,鸦雀无声。
洪氏考生瞪大眼睛,指着未止道:“你胡说……”
“孰是孰非,自有三法司为我做主,”未止微微抬头,看向东方朝阳,语气微凉,“至于你……就在此地处斩,以儆效尤。”
洪氏考生睁大了眼,辩驳道:“你不能……啊!”
刀起头落地,洪氏考生顷刻间毙命。
有胆小的考生看到这一幕,直接晕厥过去。
两个官兵也吓了一跳,谁都以为未止是让他们动手,谁成想竟是冒出一名一身黑衣的蒙面人动了手。
这名黑衣人戴着浅缥色抹额,有眼力的人看得出来,此人是缥绫卫。
缥绫卫是只听命于昭王的暗卫,平日无声无息,关键时刻却能大显身手。
顿时场面哗然一片。
冯褚听到外面有动静也出来了,看到地上一滩鲜血和头身分离的尸体,呼吸一窒,身体一歪差点没站稳。
一旁的礼部侍郎及时扶住了冯褚。
“这,这……”冯褚年龄大了,乍一受刺激,颤颤巍巍指着未止的方向,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冯褚年轻时也没少见过这种血腥场面,但会试当日血溅贡院他真是头一回见到。
未止淡然道:“此生漠视国法,考场喧哗,无视天威,大逆不道,我已将此人处死,冯大人有何异议吗?”
冯褚半惊半惧地盯着未止,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半晌,冯褚镇定下来,沉声道:“既是犯下大罪,那就死不足惜,来人,把这里收拾干净,诸生尽快入场。”
随后,冯褚又道:“昭世子,请。”
未止勾唇,“冯大人,请。”
会试正常进行,除却两个考生被抓住作弊赶出贡院外,再无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