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未止妥协了。
“臣,遵旨。”
出了谨身殿,冬日的寒雪吹拂到未止的衣裳上,明明隔了这样厚的距离,却那样那样冷。
未止独自踏步在小道上,冥思着崇康帝让她做的事。
“苏先生,”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未止抬头一看,又是顾辰非。
这个“又”是很有些深意的,这段时间顾辰非经常出没在她身边,偶遇的次数着实太多了些。
“五殿下金安,”未止再次挂起公式化的微笑。
“先生安好,”顾辰非静静看着她,“先生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未止似笑非笑,一言不发。
顾辰非看向未止身后,道:“先生是从谨身殿出来的?方才去见父皇了?”
未止颔首,“是。”
“先生是觉得自己与父皇道不同,不相为谋,却又不得不谋吗?”顾辰非一针见血,毫无顾忌。
未止淡了笑容,“殿下慎言。”
“何必?”顾辰非笑笑,“先生不怕,我也不怕,不是吗?”
未止重新打量顾辰非,“从前倒没看出来,五殿下胆子这样大。”
“是先生希望的不是吗?”顾辰非笑问。
未止点头,“是,我确实希望你能坚强。不过,五殿下,有些事还是到承明宫说吧。”
顾辰非笑道:“荣幸之至。”
回到承明宫,郁宁贴心地为未止解开狐裘,“主子,五殿下,快进去暖暖吧。”
殿内烧着炭火,温暖明亮。
未止和顾辰非分别坐在火炉两边。
“先生原不必太过纠结,”顾辰非分外冷静道,“说到底,很多事都是父皇的意思,不是你,也会是别人,既然如此,何必介怀?”
未止拿起郁宁端来的热茶,捂在手心里,“五殿下,您知道得真多。”
顾辰非浅笑,“先生以为,弟子何以知晓这么多?”
未止淡漠道:“臣怎么会知道?”
“在我眼里,心里,”顾辰非专注地望着她的双眸,眼中溢满温柔,“先生是无所不能的。”
未止嗤笑。
无所不能。
怎么可能?
顾辰非这样的人,居然会有这种想法?
“如果不是,”顾辰非继续道,“先生怎么会在昭文世子故后,取代已临公子成为新的昭世子?”
未止冷冷地盯住顾辰非平静的面容。
“昭文世子的死,”顾辰非回望未止,“我或许知道一些内情。”
未止眸光微闪,“你说。”
顾辰非道:“我在太医院的人,曾亲眼见过昭文世子在太医院拿过一味龙骨,而且并未登记在册,龙骨珍贵,要以此用药必然是身份尊贵之人,故而我让人盯着承明宫,最后得知昭文世子每月都会秘密购入一批药材,那次到太医院拿药想来也是龙骨紧缺不得已而为之。我又派人搜查过承明宫运出的水车,找到一些药渣,让人看过之后发现,是治疗心悸的药。”
未止冷冷道:“你想说,我二王兄死于心悸?”
顾辰非果然有两把刷子,连承明宫都监视过。
顾辰非摇头,“昭文世子的身体如何,先生清楚吗?”
未止想了想,他们苏家体弱多病是出了名的,比如她大哥苏已成天生不足,身体较之一般人更为孱弱,再比如她自己,出生的时候命都差点没保住,幼时根本离不开药。
可她从未听说过她二哥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不过,她出生时二哥已经是昭世子了,平时很少相见,若是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似乎也正常。
想到这,未止摇摇头,“可能不清楚。”
未止又疑惑道:“可我二王兄若是因此而死,为何陛下不直说?”
“昭文世子不是死于心悸,”顾辰非缓缓道,“但他的死,或许与心悸有关。”
未止看向他,“此话何解?”
顾辰非道:“若是有人知道了昭文世子有心悸之症,又想置他于死地,很有可能会利用这一点。”
未止若有所思。
顾辰非又道:“先生觉得,昭文世子势大,侵犯的是谁的利益?”
未止道:“五殿下,我记得你的生母是因为皇后娘娘的缘故,才得不到应有的位分的。还是说,令堂之死,皇后有份?”
顾辰非面色微变,“是……我是憎恨皇后,皇后也确实害了我母亲。可昭文世子的事情,我没必要骗你。”
未止道:“或许吧。无论如何,都要多谢五殿下告诉我这些。”
顾辰非笑道:“你不必这样客气。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
未止冷漠道:“郁宁,送客。”